正文 第一二四回 石趙主大封群臣(1 / 3)

晉元帝乙酉歲後,趙王石勒部下諸將士,見劉曜革去漢號,兩不相通,因上言勸之自立。石勒推阻。章三進。勒慰眾曰:“諸卿且自從容,待孤詣右侯,問之,事方可決。”時張賓老耄,憤漢被滅,劉曜改號,不至平陽一會,惱怒憂傷於心,染疾倦怠,在府調養。眾人聽勒所言,複至賓第告之。賓曰:“吾昨許諾諸君,焉有異議?待老夫親自勸之。”次日,命孫張漢卿扶攙入內。石勒見之,慌自下階拱俟曰:“連日不麵右侯,若有所失。正欲有事相諮,躬來請教。”賓曰:“吾以老倦,致失參謁,今聞諸將士與大王議事不決,特來見耳。”勒曰:“便是如此,眾將士皆恃暴恣短妄,欲勸孤稱尊。細思身本漢將,蒙委兵柄,得諸文武協助,僥幸至此。今漢帝家國被破,劉曜才立。輒便罔悖自霸。雖無篡奪之名,實耽僭竊之咎。右侯高見,以為何如?”賓曰:“古雲:‘時者不可失,機者不可挫。’今南北自霸,代遼各據,中原無主,以致東侵西寇,百姓靡所依歸。今王上正宜應天順人,早正大位,安集黎庶,則萬民仰戴,悉來依附矣。且劉永明越祖稱趙於長安,我伯河北,不為背戾,休沮眾情。”石勒曰:“右侯言可則可矣。亦要詢於四民,諮於群議,方可。孤實懼之。”張賓辭出。命徐光與孔萇二文武為首,率程遐、支屈六等一百二十九人,連名上疏曰:

臣等聞有非常之度,始有非常之功;有非常之功,必有非常之業,是以三代迭異,五伯更立。今茲本國,地逾魏武,勢邁孫劉,天下之規,十居其七,四海郡縣,九中得六,戶口一百四十餘萬,地方南北五千餘裏。南抵孟津,北連朔漠,東至大河,西盡龍門,威服百蠻。普天率土鹹仰來蘇,嘉瑞禎祥。競相迭出,伏願應天垂象,早副群望,遠近幸甚。

表再上,石勒從之,乃擇日郊天祀奠山川神祇,即皇帝位,稱大趙太和元年。赦殊死以下重獄,均饒百姓田租之半,大酺七日。賜鰥寡孤獨老者,每人穀一石,布一匹。建宗廟,追諡趙染、趙藩為後趙天王,張實為開誠輔趙忠烈王,張雄為忠烈侯,汲桑為開國輔蒙上黨公。

張賓授大柱國趙公,內外百揆總軍師,仍稱右侯,不名;

張敬封魏國公兼車騎大將軍,掌團營印信,不得從征;

趙概授左相國養老太師;

石閔為武衛將軍,掌東宮侍兵;

趙虎為單於元輔大都督;

石遵為禁衛將軍,掌羽林軍馬;

孔萇、郭敬為大司寇禦寇將軍;

桃豹、李益為大司馬蕩寇將軍;

桃虎、桃彪為武騎將軍,掌東兵;

王伏都、王震為驍騎將軍,掌南兵;

牟穆林深為驃騎將軍,掌西兵;

王洛生、石生為振武將軍,掌北兵;

石生、刁膺為振威將軍,掌京兵;

刁膺、支英為揚威將軍,執掌外兵;(以上三條中人名重出,底本如此)

程畿、李因為上黨國記;

李騫領國子司教掌讀射之法;

石泰、石國、石謙、孔降撰行軍誌;

傅彪、賈蒲、撰大將軍起居注;

王揚、劉模、江軌行祭酒武庫事;

傅暢、杜嘏領祭酒經筵文學事;

徐光、程遐錄尚書事、參理朝政;

續鹹、庾景司律學教授兼行獄訟;

趙染追贈開趙兵馬大都督,五部建始天王;

吳豫等十四悍中者,不問存歿,皆封輔義將軍、上黨各縣公之職。

石勒既稱尊號,大封文武,建立太子,自是朝會用天子禮樂以饗群臣,威儀冠冕,雍容可觀,仿佛上國之風。皆賴王浚舊臣裴憲、荀練、崔浚、張涼四人於中規畫,張賓為之籌略耳。勒逃邊塞,流移上黨,得成帝業,何莫而非也?張賓為人,喜怒不形,謙虛敬慎,關懷下士,屏絕私惡,以身率物。入則盡規,出則歸美,石勒甚敬憚之。勒性極悍,惟賓言不敢拂。怒欲殺人,賓曰:“不可妄殺。”即止。欲罪人,賓曰:“當免。”即罷。以故無貴賤,皆感賓德,鹹稱之為右侯,不敢輕道姓名。所以終賓之世,石勒無過誤失敗。但有出兵不經賓議者,悉皆無功,其才智可足稱也。勒又從賓論,使張越、趙鹿二人掌羌胡獄訟,以禁胡人不許淩侮華俗士類,分擇良吏,循行州郡,勸課農桑。人民樂業,兵甲強盛亞於中華,皆張賓、裴憲之功也。但法令尚嚴,罪多致死,蓋從石虎之勸也。龍忌胡字,有言胡字者,立斬。偶有醉胡兒乘馬突入,止於車門羅唕。趙主聞知大怒,立召門閽者馮翥,責其不嚴,即命斬之。馮翥驚愕失措,忘其忌諱,慌張對曰:“此胡兒因醉馳突而至,嗬之不住,非吾不嚴,馬又衝斥致陷臣耳?今犯大辟,預知罪矣。乞陛下念醉人而宥之。”趙主曰:“車馬深處,何當容其馬至?”郭敬恃舊,亦惶忽代勸曰:“小胡兒誤酒獲罪,宜寬恕之,以示鴻恩。”勒乃笑曰:“胡人正自難與,朕又何禁?”回乃恕免,俱不之罪。翥謝而出,由是人皆仰勒量宏,以其有帝王之度,風聲播於遠近。徐龕、陳川得升官職,委以南方之事,傾心臣趙,乃與桃豹商議,願竭力開疆展土,因而寇並河南諸鄰郡縣。晉守臣各官,告急文書迭至建康。元帝深以為憂,與諸大臣商議發兵救援,未得其將。王道曰:“臣舉太子左衛將軍羊鑒,乃徐龕州裏冠族,必能製彼,可令其率兵前去,相勢招撫,自然無事。”帝乃授鑒為征北都督,帥兵五萬,征討徐龕。羊鑒上表辭曰:“臣才非武勇,使獨當收剿劇逆之任,懼不克效,反致誤國,有負重托。乞別選良將始取取捷。否則,必求衝鋒為助,方敢拜命。”帝不聽。郤鑒亦上表,言羊左衛將帥之材,宜從其辭。帝以問於王導,導請下詔,敕徐州刺史蔡豹、下邳太守劉遐二鎮之兵為助。羊鑒隻得領職而去。至下邳,頓兵不進,觀望徐州蔡豹消息。回報蔡刺史奉詔,引兵二萬已往征討,可發大兵速進。鑒怯,又使劉遐先發接應蔡豹兵至河南,徐龕探知其事,點集人馬前往拒敵。次日,兩軍約戰,排開陣勢。徐龕出馬,謂蔡豹曰:“今晉主有功不賞,有罪不懲,顛倒功罰,有賄賂者無功上賞,無腳力者有功下賞。你今何不隨我同歸趙國,一體重用?”豹曰:“大丈夫立世,當以忠孝為先,名節為重。汝乃衣冠晉臣,輒敢反叛朝延,投降夷趙,此則禽獸之行。有人心者,豈忍為之,尚敢於吾堂堂正士之前亂道乎?”徐龕曰:“汝有何能,若此狂罔?”挺槍殺奔過陣,蔡豹輪刀喝住。二人各逞雄威,一連戰上三十餘合,未分勝敗。小軍忽報劉遐兵至,從陣後殺來了,徐龕架住槍刀叫曰:“蔡豹小將,我且饒你。待去斬了那謀奪我功之賊,再來與你決戰。”言訖,飛馬從陣後殺去。蔡豹那肯少從,從後催兵殺入陣中,砍得兵卒紛紛亂倒,奔逃不及。龕當不得兩頭並進,大敗走回泰山郡,閉城堅守,連夜遣人往石趙王處求救。使至襄國,入奏趙王,言:“徐龕被徐州刺史蔡豹殺敗,圍城甚急。”趙王勒曰:“泰山新附,既被所圍,不可不救。”乃遣掌南軍將軍王伏都為師,以子王震為先鋒,提兵五萬,救援徐龕。晉細作探知,報於蔡豹,豹乃退兵二十裏屯紮,與劉遐分立掎角以待之。王伏都到泰山,見圍解去,以為懼其威,就於城外立寨,使人責徐龕不出迎接勞軍。龕甚悵。伏都又令軍士尋人家美貌子女作樂,飲酒,部眾乘機亦肆奸擄,皆不思進兵以退蔡豹。百姓被害,多入城中告稟其事,言人俱歸怨府主。龕不安,令人出探,果見軍無憚避,牛畜不留,伏都隻是沉醉淫狎,途中逃遁者,勝如寇擾,無不咎怨。徐龕言:“江東文物之鄉,到不歸命,反投此等胡人,殘害我等。不如去見官將蔡劉二太守,合力退賊以安地方。”探訪人入城,實言告之。徐龕大吒曰:“是吾之錯,以害百姓矣。”其部屬等曰:“向日守職,何等安榮。今回一時忿怒,改心投趙,奏北調南征,何等勞攘。依吾愚見,誘殺王伏都,複歸江東,豈不美乎?”徐龕從之。乃設一宴迎請王伏都父子入城酬勞,共議退蔡豹之計。王震曰:“父親前日初到,責彼失禮,尚不即來相酬。今已半月,方言用此,論其遲疑,不可去吃他的。”伏都曰:“人既好意相請,不去赴命,即是辜負他一片美意矣。力教王震帶領親隨十餘人,徑到泰山城中赴宴。龕出相迎,十分恭敬。又另設席殷勤待其從者。伏都甚喜,放心痛飲,酒將酣,不辭不拒。龕乃大叫曰:“快換好酒來,待吾餞首。”隻見兩邊搶出好漢二十餘人,各執刀槍,將伏都王震亂殺而死,砍首上城,傳示北軍曰:“王伏都乘機肆掠,搶人妻女,酗酒淫亂,擾害良民,吾已殺之。汝等眾兵,願留則在此間,不願留,可回襄。否則南兵一至,俱是死也。吾今複歸大國,各宜思之。”其副將旗把總等,見伏都父子已死,遐豹兵又在境,料難收責徐龕報仇,又率兵回襄國而去。徐龕欲歸江東,又恐見誅,乃使人先持王伏都首級,至蔡豹營中,言:“已斬北將父子,複為進身之功。將軍且回兵還鎮,不日收拾歸朝待罪。”蔡豹遣人上建康奏言其事。晉元帝召眾議之。大臣等曰:“徐龕雖殺北將,必然懼罪,不肯來歸。待吾兵退,複為亂矣。”於是差人催羊鑒合眾乘勢進剿徐龕,以斷禍根。鑒懼不進,惟檄遐豹速行攻打泰山。遐與豹議曰:“羊公受征北都督之任,卻隻坐觀成敗。我等糧草又少,焉能攻城?倘若中止無功,豈不為龕所笑?”二人亦各回軍,遣使歸京,言羊征北不行接應,恐糧乏被算,推從徐龕所請,暫且收兵,以伺再進。劉隗、刁協等,劾奉羊鑒停兵誤國,詔免鑒官,加蔡豹為征北將軍,兼領其眾。王道懷愧,自陳失職之罪,求罷致仕。晉帝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