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妖神珠傷不了範穎,但攜帶避妖神珠的人,傷得了範穎。
他不必再說什麼,做什麼,單是帶著這顆防她的物什在身之舉,已經傷她入骨。
她記得,那一世,她被他身上的避妖符囊彈出時,在一瞬間,心和身痛不可當,隻得如他所願遠遠避離……但奈不得相思難熬,終是跑來再看他一眼。但看過一眼,便舍不得放棄第二眼、第三眼……頻頻的探訪,招他厭煩,他一句“人妖殊途”將她又推出千裏。但,猶不能心死啊,不聽爹的訓戒,枉顧娘的苦勸,又一次回首探望情郎,等待她的,卻是高僧的法壇,道士的祭台。她被捆妖繩縛了全身,身下,煉妖火起。她哭嚎之際,娘親趕至,娘親花去三千年的道行救她脫險,自己卻被煉火灼傷,魂魄四散。爹爹將娘裝進千年冰玉棺,花五百年光陰把娘的三魂七魄找回體內,如今,還需苦煉靈珠喚娘醒來……
是她的執迷不悟害了至親之人,是他的負心薄幸使她歲月難熬。如今,他竟然又懷揣避妖之物前來,他是不是欺人太甚?
“國師已經察覺了萬苑城內天有異象,國師是得道高僧,少則十日,至多十日,就能知你行蹤,你快些離開此處,去你該在的地方!”杭念雁麵露焦灼道。
去你該在的地方!這句話,她同樣不陌生。那一世,他指著她,一次次將這話吼進她耳中。範穎麵複淡然,問:“你如何知道是我?你怎知道我是……”
“你將我塞到床底那日,我聽到了你和良家少夫人的密談。我曉得了你不是常人,就連那個良之心……”
“這怎麼可能?我定了你的身,等於封你心神,你怎可能還有聽覺?……難道……”範穎驟想起,這個人自遇見自己那世之後,每世均以童子之身歸土,到上一世,他已是六世童身,加之經年茹素修練,得上蒼賜丹,將歸仙藉,是她偷了他的長生不老丸使他無功折返……難道,是因著如此,他仍有半仙之軀?所以,她的定身術折了效果?
“你別管那等的雜事了,你快走了方為上策!”
範穎聽他咆聲,凝他焦色,凝眉不解:“我是走是留是生是死與你何幹?”
“你這個人……你怎仍是如此?以前你冥頑不靈,現在則頑劣成性,你……”
“以前?”範穎麗顏一窒,“你說的是什麼的以前?你說……”
“我記得了一些事……不是,也不該稱為記得,是夢境裏。雖然仿似在看別人的故事,但我知道,那人是我。在夢裏,你便總是不聽我的話,處處與我作對,而且,我每一世,都受盡了你戲弄,我是欠你的,還是怎著?”杭念雁皺眉苦鬢,惱惱念道。
“欠我的?”範穎冷笑,“你怎會欠我的呢?你隻不過請了高僧,請了道士,用了捆妖繩,燃了煉妖火,想要讓我魂飛魄散永失輪回之機而已,你怎會欠我的呢?你隻不過在火外看著我被燒得皮開肉綻淒厲嚎叫無動於衷而已,你怎會欠我的呢?”
“你……你胡說!”杭念雁麵紅耳赤,目眥欲裂,“本王怎可能是那等人?本王怎可能那樣對自己的心愛之人?”
心愛之人?範穎心掀狂怒,抬手甩他麵上一記耳光!“混帳王八蛋,你也敢說?你初時色迷心竅,與我日夜貪歡,得知我是你異類,便生厭生惡,棄如敝屣!你這種薄幸寡情淺薄懦弱迂腐教條的人,如何配談那個‘愛’字?!你滾,從我眼前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