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岐山故郡(2 / 3)

“先生,”夭夭有些吞吐又幽幽地說,“我聽到你的心在跳,不過,很好聽。”

文真似乎得到了某種鼓勵,將自己的左手慢慢抬起,微微顫抖著,緩慢地移向夭夭的臉頰。

夭夭並不躲,而是抬起頭,看著文真。

文真心間泛起一種隱隱的疼痛,在他的手指碰觸到夭夭臉頰的瞬間。

她的臉頰溫潤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冰涼,細膩的皮膚在粗麻布衣領的映襯下顯得極有質感,在他碰觸到她臉頰時,手尖

竟有一種麻麻的,過電般的感覺,十分奇妙而有美好。

他內心明白,一切美好,都將轉瞬即逝,最後留下的,都隻有長而空洞的回憶。他心口處隱隱的疼顯得更為明顯,他

站立不動,細看著她的臉龐和睫毛。

他從未這樣近距離、長時間地看過她,如果時間能夠延長,用一千年的時間隻是看著她,什麼都不做,他也不會厭煩

“先生,”夭夭柔柔地說,“你今日恐是得罪了鬼神,他們若是怪罪,又怎麼是好?”

文真用指碰觸到她臉頰旁側的一縷頭發,輕輕幫她攏到耳後:“無妨的,既已得罪,說明到了得罪的時候,不怕的。

夭夭第一次與文真這般接近,心裏十分慌亂:“先生,夭夭還是有個問題請教,崇敬一人,算不算得是喜歡?”

“文真對夭夭,沒有崇敬,隻有喜歡。”

夭夭臉騰地紅了,低頭,側身,眼瞅著他處:“先生莫要拿夭夭取笑,先生的話,夭夭會當真。”

文真用手環住她肩膀:“文真無虛言!”

夭夭忙退後兩步,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她忽然想起了一件祖輩相傳的事,便向文真求證道:“聽說終南山中,有兩株

樹,默默相對了數百年,之後都有了靈性,其中一株喜歡了另一株五百年,但另一株樹修成了精,化作一女子走了,

隻餘下了他。這時有山中的神仙問那株樹有什麼心願,那株樹說,我願意再經曆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

打,隻求她從我的身邊經過。”

“這個故事我亦知曉的,這棵樹,後世的名字叫莫多,也就是風、雲二使中的雲使莫多。”

“後來呢?”

“五百年後,那女子還沒有來,那棵樹覺得他的願望沒有得到應驗,憂鬱而死,壞了千餘年的修為。他死後,有一獵

人經過這裏,一看要到對麵去還隔著山穀,且山穀中有水,極為不易,便下了狠心,將樹幹燒了一整夜,後來整株樹

斷掉,斷了的部分落了下來,橫在了兩個山穀之間,成了一座巨大的木橋。過了幾日,有一女子尋自己的原形而來,

從對麵踩著樹幹走了過來,一如莫多曾經所言!”

夭夭聽完,想了想說:“他既為你座下之人,夭夭知你心係於我,不知你願意何為,當如何待我?”

“夭夭,你若有生病,我不能用異術救你,你若有難,我亦不會用法門渡你,你若離世,我亦無可幫扶!”

夭夭聽了,心裏平添了一些掃興與不快,便說道:“先生如此,不比莫多,亦不比世人。”說罷,緩緩轉身,向遠處

走了幾步,望著屋外的雨說道:“先生如要去見周公,早些的好,雨更大了的。”

文真並不應答,走過去拉住她冰涼的手,夭夭輕微地掙紮幾下,便不再反抗,任文真將她的兩隻手都拉起,合在一處

,用他寬大的手掌捂在手心,傳來暖意。

文真盯著夭夭的眼睛,說道:“五十年後,在世間,你不知文真為誰,文真將念你五百歲,直至輪回離滅;若你有來世

,你不識文真為誰,與他人喜結連理,文真仍將念你一世;千年之後,你若轉世十餘輪回,你見了文真塑像,拜了又

拜,不知文真尊者曾經為誰,文真將記得你每一世的容顏,恍若眼前。”

夭夭內心雖被文真的言語所打動,但聽了這些話,心底卻有一絲悲涼:“你為何不願與我世世相伴,卻偏要說些五十

年、一百年、五百年之後事來,怕是你不願與我相守,找個托詞哄我罷了。”夭夭有些嬌嗔地說道。

“我一睡便是兩三千年,相守不得。”

“先生可以不睡,留下來,在世間。”

“文真願意在世間,自然可以,但文真不能在世間。”

“為什麼,你可以在世間,不做別的事,與人相守,難道你不喜歡?”

“並非不喜歡,我已生因果,因果相生,無有窮盡!”

“你還是不喜歡,隻是不肯直說罷了!”

文真苦笑了一下:“若是旁人,定是可挑一些好聽的話來,說與你聽,但我所言,極易生因果,因此有些話說不得,

若你真有來世,來世當為新生,與這世又有何幹?況你並不記得我為誰,我何去幹擾?”

“來世之時,先生可告知夭夭,便可相認!”夭夭說著,還有一絲的興奮。

“不行的,我要睡覺,不可再生因果。”文真說得很認真。

“先生還是不夠喜歡夭夭,寧肯自己睡覺也不肯陪夭夭!”

“有這一世,便已是美好,又何求他生?”

“那麼,你就不能為了我,入世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