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就來找我了?”一抹煙霧從他指尖嫋娜升起,檀嬈方一入內廳,就看到他端坐在窗邊,抬起手,將手裏杯子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她毫不拘謹的隨意找了張椅子拉到他對麵,麵對著他坐下,聳肩,略有遺憾的語氣:“你好像一點兒都不吃驚。”“我能猜到。”他替她洗盞,為她新沏了一壺茶,茶葉特有的清香在空氣中舒緩地漫延。她的視線落在澄橙色的茶水上,奶白色的瓷杯襯托得這汪茶水就像化成了水狀的橘色石榴石,高貴明亮。“這個茶的顏色倒是獨特。”她的手指劃過杯沿,指尖殘留著一抹茶水的溫熱。“嚐嚐。”他淺淺一笑,溫文爾雅。入口甘醇,卻又與一般的茶不同,檀嬈眸子一亮:“這是什麼茶?沒想到你還藏著這麼多好東西!”看來以後得多跑他家幾趟才行。梵玄無奈歎氣,搖頭:“這其實並不是什麼茶,它是從明靈子身上提取的精華,有固本培元的神效,用來給你補身體的。”檀嬈一口茶含在嘴裏,驀地有些不是滋味兒,這麼珍貴的東西,竟然這麼隨隨便便的給她補身體。她心裏百感交集,又有些感慨,究竟這廝是從哪裏得來這麼多好東西的,竟又比她還敗家。“你的房間還挺簡陋的麼,這一帶都盡是些富麗堂皇的大門大戶,怎麼,你是想學那仙翁大隱隱於市麼?”時間悠悠晃過,其實也不過是喝茶那麼一會兒的功夫,放下杯盞,她環視了一圈他略顯破敗的屋子,極為簡樸,與他上仙的身份毫不登對。聞言,梵玄一哂,為她沏茶,幹淨的衣袖在一塵不染的桌子上撫過。“斯可德馨?”她的指尖敲著桌麵,望著他挑眉。梵玄知道她這是現下無聊,用他來消遣打發時間了外庭的門被人敲了三下,聲音沉穩適中,不大不小,卻又剛好能讓內室的兩個人聽到。梵玄起身去開門,檀嬈也尾隨著他出去,不過卻沒有跟到門口,而是倚在簡陋廊簷下的木柱子上看著。門開了,三個人,一男一女,一童子。檀嬈發出一聲短促的笑:“果真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下仙見過......”梵玄剛欲行禮,就被栩珀阻止了。“請往內室一坐。”梵玄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待一行人經過檀嬈身邊,她聽到梵玄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對她道:“你等的人來了。”她再次挑眉,模棱兩可,隻是嘴角的笑意愈發深了。“我聽說魔神似乎受傷方愈?”栩珀話才說完,他身後的童子便很自覺的上前一步,放下了兩個小瓶子。“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都是上好的補藥,希望魔神不要嫌棄。”“好。”盡管這補藥不能治她身體裏的寒氣,檀嬈也不跟栩珀客氣,受了傷就有一點好,就是可以得到很多免費的傷藥,趕著以後哪次自己再受傷了,就可以派上用場了。“魔神從封印之處回來,可有什麼發現嗎?”栩珀問出了他此行最大的目的。“有。”檀嬈答得倒也幹脆,“你們就準備好戰爭吧!”天後的手瞬間在桌下握緊了丈夫的手,後者安撫性的拍拍她的手。“這是什麼意思?能說的具體一些嗎?”“北疆盡頭的封印力量越加弱了,那裏麵封印的是刑邪。”檀嬈在談論封印的時候,神色中透露出的無比的認真與專注,以及每一個沉穩的眼神和對事情熟悉的語氣讓栩珀首次覺得麵前這個人,真的是一位來自上古時代的神祗,真的是那個和自己師父生活在一個時代的神祗。“你約莫也是不知道具體內情的,畢竟那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裏呢。”回想之前與栩珀的談話,檀嬈順了順自己隨意披散的墨發。“刑邪是誰?”他一直很好奇師父用如此漫長的歲月去看守的封印,究竟禁錮著什麼人。“刑邪是魔,但他是一個真正的魔,盡管我和息昀......”許久沒念過這個名字,此時念來竟有些生澀,她心裏按捺下某種情緒,“找到了神劍顏淵,並且破解了他的異色攝魂雙瞳,但他仍舊很厲害,我不知道他的力量從何而來,我曾經一直以為他就是一個練習了邪功的魔族,但現在我發現刑邪的身份一定不隻那麼簡單。”“何以見得?”栩珀的眉頭緊緊的蹙起。“告訴你一個真相,盡管我也是知道了不久。”檀嬈的雙手不自覺的攏在胸前,衣服裏麵,是那塊與她肌膚相貼懂得璃佩,“迦洛其實沒死,刑邪就是迦洛封印的,而息昀隻是替迦洛看守封印罷了。”“迦洛......沒死?”栩珀驚得睜大了雙眼,天後也同樣的神情,“那他現在......”“他死了。”檀嬈垂眸,唇角毫無感情的扯了扯,“迦洛是我的撫養者魔魆。”“我有聽過師父提起魔魆這個名字。”栩珀點頭。“但息昀一定沒告訴你他就是迦洛。”檀嬈淡淡道,“我想說,你師父負責看那個封印也是義不容辭的,因為那時候除了他,再沒有別人能有那個能力做到了。”刑邪是天下所有人共同的敵人,無論是誰都必須要除之而後快的。“若是刑邪破陣而出,最壞的局麵是什麼?”天後的身子稍稍前傾,柔軟的語調含著淺顯易見的擔心。“刑邪說了,他要報仇,首當其衝的自然是我和我的魔族,還有息昀和天界。”檀嬈聳肩,“總之,你能想到的都可能發生。”“刑邪就算出來了也比會傷了元氣,短時間內他不能發起禍端,但他一定會吸取很多生魂來修複自己的靈力。”梵玄道。“還有多久時間?”天後再問。“多則一年半載,短則月餘。”檀嬈蹙眉,“我們的時間很緊迫。”“現在趁他還沒出來,我們要先做好預防措施。”栩珀點頭,一隻手在桌下握成拳。天色將晚,幾人就接下來的計劃做了詳細的探討,栩珀拉著妻子的手站了起來,他們也是時候離開了。“在離開前,我有一事相詢。”栩珀忽的深深看入她的眸,“可否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