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光一瞬芳華近(1 / 3)

卻說威遠侯攜著兩子秋意亭、秋意遙歸去,到府時正是午時,守在門前的管家迎上前來,道夫人早備好了午膳就等侯爺與兩位公子回來了。

於是父子三人下馬將韁繩交了仆人一起往花廳去,走到半道,秋意亭忽啊的一聲止步,道:“安豫王賜給我們的劍和弓都落在馬上啦!”

“小人喚個人去取。”管家忙答道。

“不要,還是我自己去取。”秋意亭卻道。

“你娘還等你用膳,你看看你這一身。”威遠侯卻指著他銀白武服上的印子,“還不快去換一身,呆會你娘見著定要數落一頓。”

秋意亭低頭看著一身塵印,這都是剛才在安豫王府與侍衛對練時沾染的,若給娘看見了確要挨一頓數落。

“還是我去取吧,哥哥快去換衣裳,遲了娘要等急了。”秋意遙接道。

“也好,你倆都快去快回。”威遠侯道。

於是秋意亭忙回房去換衣,秋意遙則往馬廄去。

馬廄在侯府的西側,離花廳有些遠,秋意遙為免父母久等,當下用起輕功,雖不是翻牆越道,但腳下輕巧踏步如飛,很快便到了馬廄前,剛要抬步入內卻聽得裏頭有人說話。

“你說我們侯爺到底是怎麼想的?撿來的不但如珠如寶的養著,這關愛的份兒親生兒子都趕不上。你就瞧瞧這馬鞍,大公子的就普普通通的,可這二公子的裏三層外三層的墊得軟咍咍的,還生怕顛著了他。”隻聽一人哼著鼻子道。

“這不二公子身子骨兒弱嘛。”另有一人道,“二公子雖不是侯爺親生的,但侯爺對大公子、二公子向來一視同仁。”

“一視同仁?”先前那人嗤了一聲,“將來侯府立世子難道立兩個不成?‘威遠侯’這爵位可隻能有一個人繼承!”

“這關你我什麼事,你瞎操什麼心。”另一人不以為然,“你我照顧好這馬廄裏的馬就行了,你管他將來誰當世子誰不當世子。”

“我就覺得侯爺夫人對二公子太好了也不是件兒好事,將來二公子翅膀硬了,沒準兒會跟大公子爭這世子之位。”那人依舊道。

“嗬,照你這麼說,侯爺夫人難道要苛待二公子才是好事兒?”另一人顯然未有同感。

“那倒也不是這意思。”那人道,“錦衣玉食的養著沒什麼,可也要分個親疏分個輕重,畢竟這侯府真正的繼承人該是大公子。”

“你呀,我看你是眼紅罷了。”另一人笑道,“可惜你沒這命給侯爺撿到當兒子養,隻配當個馬廄裏的馬仆。”

“去,你還不一樣的命!”那人也笑道。

馬廄裏的兩人又隨口閑扯了幾句,便各自忙活起來。

門外,秋意遙欲推門的手輕顫著,連帶著身子都有些微抖。良久後,他忽地一陣劇烈的咳嗽,一邊咳一邊推門。馬廄裏的人聞得第一聲咳時便停了手中活,回頭一看,果見“身體虛弱”的二公子扶著門進來。

“今日……安豫王賜的寶劍……和弓忘了取了……在這嗎?”秋意遙一邊咳著一邊問。

“啊在這,小人本打算呆會兒給大公子、二公子送去呢。”一人忙取過弓、劍送至他麵前。

“多謝。”秋意遙咳得滿臉通紅氣息不穩,接過弓、劍也沒去看馬廄裏的人便轉身離去。

等他走遠了,馬廄裏的人才開口:“唉,就這麼個身子骨,能爭什麼。”

“就怕是扮豬吃老虎。”另一個道。

秋意遙取了弓、劍半路與秋意亭碰上,兩人在花廳陪父母用過午膳,便一起離開。兩兄弟住的院子相鄰,秋意亭扯著秋意遙一起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進了房便神秘兮兮的關上門。

“哥,你有什麼事?”秋意遙一邊幫他把寶劍掛好一邊問道。

秋意亭眼睛發亮的看著他道:“意遙,我們去參加‘羽郎會’吧。”

“參加那個幹麼?”秋意遙掛了寶劍回頭問道。

羽郎會是由皇室主持的一種類似於比武的盛會,予延治朝開啟,每年一次,參與的都是帝都的王侯貴胃官宦子弟,原意是激勵這些生長予優渥中的錦衣郎們莫沉迷享樂也要習武強身,再有便是從這些貴族子弟中選拔人才。

“當然是去把所有人都打敗!”秋意亭答得意氣風發。

秋意遙聞言輕笑,這是典型的屬於哥哥才有的回答。略一思索,便答應了,“好啊,那我們下午去城外的渡坡練武吧,把師父教的那套拳法練熟,到時哥哥光用拳頭就把所有好手都打敗。”

“好!”秋意亭聞言果然雀躍。

兩人歇了片刻,便一齊出門去了城外的渡坡,練了半天,拳法是練熟了,也練得一身大汗,坡下有一條河,兩人便把衣裳一脫齊齊跳入河中涼快去了,洗去一身的汗漬,又彼此玩鬧半晌,薄暮時分才上岸著衣回家。

第二日,秋意亭早早起身,先去會秋意遙,打算著陪父母用過早膳後兩人便找個借口出門去參加羽郎會,誰知到了秋意遙的院子便見丫環仆婦圍了一大群,心下一慌,忙進到裏間,便見弟弟精神萎頓一臉病容的躺在床上,父母都在床前,一名大夫正在為他號脈。

“你這壞小子!”威遠侯夫人顧氏一見秋意亭進來便一個爆栗彈在他額上,“拉著弟弟練武是好事,可這三月天你扯著他去河裏洗冷水澡,這不是害他嗎?你又不是不知他身子弱,平日就受不得寒吹不得風,你還扯他跳河啊,你啊你腦子笨得跟木頭似的!”說著又敲了他額頭一下。

“娘,你再敲這就是木頭也要壞了。”秋意亭也不躲,摸摸額頭,湊到意遙床前,關切的問,“意遙,你怎麼又病了?很難受嗎?”

“沒什麼大事。”秋意遙輕輕搖頭,“隻是有點點燒,我平日也這樣,哥哥你別擔心了。”又對威遠侯夫婦道,“爹,娘,這不是哥哥的錯。昨日我和哥哥練武練得盡興出了大汗,我看水裏涼快舒服,一時忘形自己跳了進去,這都怪我自己,你們別再說哥哥了。”

“你這孩子就知道為你哥著想。”顧氏挨在床邊坐下,“他是哥哥本要照顧你,他難道不知道水涼予你有害?你要洗他也要攔著才是,為娘看他就是缺腦子。”

“就是。”威遠侯也在一旁道,“你們倆啊哥哥不像哥哥,弟弟不像弟弟,得換過來。”

“噗哧!”秋意亭聞言笑,“爹,娘,你們這說的什麼話,我和意遙站一塊,絕沒人說我是弟弟的。”

“你不就光長一大個子。”顧氏瞅他一眼道,眼見著大夫號完脈去開方便忙跟了去細細詢問,威遠侯也跟在一旁。

見他們走開,秋意亭一把坐在床前壓低聲音道:“你這一病,我們豈不去不成了。”

“我不去哥哥可以去啊。”秋意遙道。

“去哪?”威遠侯回身聽得這話不由問道。

“昨日我們回來時碰到了敬熙伯家的四公子,他約我們今日去他家。”秋意遙答道,轉頭對秋意亭道,“哥哥,既然約好了便不能失信,你去吧,代我向四公子致歉,回頭你給我說說你們聚會的趣事。”說著向秋意亭使了使眼色,又看看威遠侯夫婦。

秋意亭立馬會意,意遙病了肯定是不能去參加羽郎會了,而此刻爹娘被他絆住正方便他出去,當下道:“是啊,我和四公子約好了,我先去了,順便給意遙買點補品回來。爹,娘,我先走了。”說著便一溜煙的出了門順帶一溜煙的出了府。

“他什麼時候這般歡喜去敬熙伯家了?”威遠侯有些疑惑道。

“是啊,他以前不常說去敬熙伯家規矩太多,像手腳被綁住了似的難受嗎?”顧氏也道。

秋意遙聞言又是一陣咳嗽,威遠侯夫婦立馬丟開了秋意亭,趕忙關懷起幼子。

那一日,秋意亭果然在羽郎會上大顯身手,赤手雙拳便打敗了帝都各家王侯官宦子弟,等到威遠侯知道時,秋意亭人已在金鑾殿上了。

對於這個羽郎會上奪魁的十二歲少年,皇帝顯然非常欣賞,賜他不少東西外,還封他做了“雲騎郎”,這都不算,最令人震驚的卻是秋意亭回來後,一道詔書隨後而至降到了威遠侯府。皇帝將秋意亭指婚安豫王府宸華郡主,待郡主及笄後擇佳期完婚。

威遠侯夫婦驚震之餘莫不歡喜。皇帝賜婚,這乃無上榮耀,更何況結親的是安豫王府,安豫王乃是皇帝的親弟,不但位高權重,更重要的是與秋家一貫情誼頗厚,兩家結親這是再好不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