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人心豈能若初雪(1 / 3)

五月十八日。

朗日照常升起,萬裏無雲,清風依舊,昨夜的廝殺已過,丹城內外的屍首雙方亦收殮,隻留下暗紅的血跡與一些殘槍斷箭。

一大早,風辰雪用過早膳,提著孔昭為淳於兄妹做的飯食往城樓去。

淳於兄妹一夜未眠,一直守在城樓,雖是儀容不整,但氣色尚好,見到風辰雪帶來的飯食,兩人也沒功夫客套,接過來便狼吞虎咽,片刻功夫便一掃而光。

吃完了,三人站在城樓上,看著遠處連綿的山尤營帳。

“昨夜算是安然度過了,就不知今日會是如何打算。”淳於深意輕聲道。昨夜丹城守軍已傷亡兩百多人。

“咦?”風辰雪驀地輕輕一聲。

淳於兄妹聞聲趕忙往對麵望去,卻見山尤的營陣中走出許些騎兵,緩緩往這邊而來,然後又分出兩隊往東、西方向而去。

“是來察探地形及周邊情況的。”淳於深秀擰著眉頭道。

“哥,要不要把那些人射下?”淳於深意扯過弓箭躍躍欲試。

淳於深秀搖頭,“射了這幾個,後邊還會有,你就別浪費力氣了。”

說話間,正對麵來的幾騎漸漸走近了,風辰雪看到其中一人,不由輕輕“噫”了一聲,隨即淳於兄妹也看清了。

“是那個人。”淳於深意當即叫道。

“這不就是那個什麼五殿下嗎。”淳於深秀看著遠處被擁護在中間的年輕男子。

兄妹倆不由都側首看著風辰雪,當日尤翼宣送琴之舉可令他們記憶深刻,倒想不到竟是他親自領兵來攻打丹城。

“是這個人當主帥嗎?”風辰雪喃喃一語,對於淳於兄妹的目光視而不見,略作沉吟,然後丟下一句“這倒是更好辦”,驀地便見她飛身躍起。

“辰雪!”

兄妹倆急喚,眼前青影閃過,風辰雪已躍下城樓,兩人趴在城垛往下望去,十米高的城牆風辰雪輕鬆躍下,衣帶飄飛仿若天人。落地後,她足尖一點,再飛身躍過五米寬的護城河,然後便直往對麵那幾騎飛去。

那幾騎見對麵城樓上忽然飛下一人,亦是驚奇,眼見那人直奔他們而來,幾人頓向前圍成扇形,將尤翼宣護在中間。

風辰雪施展輕功疾速前飛,城上城下之人看她,隻見纖影飛躍,仿若禦風而行,姿態美妙賞心悅目。

“殿下,這人顯見是武功高強之輩,定來意不善,為防萬一,我們還是先回大營為好。”尤昆隻見對麵那人的輕功便知是絕頂高手,此刻忽然而至,必是要對殿下不利,當即勸道。

尤翼宣點頭,掉轉馬頭,便打算回去,轉身之間,目光最後打量那飛躍而來之人一眼,卻也在那一刹,風辰雪別在鬢間的麵紗在飛縱間被勁風掃落了一邊,頓露出了那張欺霜賽雪的玉容,隻一眼,已令尤翼宣心魂震顫,頓止住了馬蹄。

“是她!”尤翼宣情不自禁脫口而出,又驚又喜地看著前方越飛越近的女子,他日思夜想,卻未曾想到會這麼快便再次見到她,立時便欲縱馬上前。

“殿下!”尤昆趕忙攔在他麵前,“這女子身份不明,您不可冒險。”

尤翼宣一頓,挽韁駐馬,目光迎視著前方飛縱而來的人。她如何會在丹城?她為何此刻現身?她此來意欲何為?

尤昆拔劍在手,凝神戒備。

眼見風辰雪已近在數丈之外,尤翼宣終忍不住喚道:“風小姐!”

那一聲叫喚方落下,風辰雪又躍近了兩丈,袖中白綾迅疾飛出,如一道白電直卷尤翼宣而去。

“保護殿下!”尤昆大喝一聲,縱馬擋在了尤翼宣麵前,手中長劍迎向白綾。

周圍侍衛頓紛紛拔刀,四人護在了尤翼宣身前,其餘撲向了風辰雪。

“莫傷她!”尤翼宣急道。

風辰雪落地,眼見侍衛襲來,當下手腕一轉,內勁一透,白綾頓如長鞭,半空橫掃,頓將身前幾名侍衛掃下了馬。而尤昆瞅準機會,揚劍直刺風辰雪左肩,眼見劍鋒已近在咫尺,風辰雪足下一點,後躍三尺避開,手中白綾一翻,頓從後直擊尤昆背心,尤昆趕忙左閃,避開這一擊,未曾喘息,迎麵風辰雪左手並指如劍,頓一道劍氣逼來,寒意沁骨,刹那間他本能一個後仰,人跌在地上,卻也躲過劍氣保得性命。而風辰雪趁此機會,飛身躍向尤翼宣。

他身前四名侍衛齊齊揮刀阻擋,將風辰雪再次攔下,纏鬥間,尤昆已爬起飛身趕來,“殿下快回!”他牽住尤翼宣的馬頭不管不顧便往大營拉去。

“捉住她!”尤翼宣卻不動,眼睛緊緊盯住與侍衛纏鬥風辰雪,目光鋒利中帶著一種陰沉的執著。

也在那時,山尤大營裏發現這邊的情況,已有數百鐵騎飛奔趕來。而城樓之上,淳於兄妹也是焦灼不安。“辰雪!快回來!”

終於,風辰雪數招將那四名侍衛掃落,抬首間便已看得山尤大營奔來的數百騎,略一思索,瞬即飛身落在一匹馬上,同時手中白綾再次卷向尤翼宣。眼見白綾已到眼前,尤翼宣卻不閃不躲,反伸手牢牢抓向白綾,頓時手心劇痛,便感到一股大力將自己扯了起來,眼看便要扯離座騎。

“殿下!”尤昆一手拖住尤翼宣,一手揮劍砍向白綾。

再次無功,風辰雪隻得白綾一挽,瞬即自尤翼宣手中脫開,同時左掌拍馬,馬兒吃痛,頓馱著她撒開四蹄往城門奔去。

“尤昆,抓住她!”尤翼宣急急喝道。

“是!”尤昆見身後騎兵已至,知殿下已安然,當下拍馬追去。

“去!一定要活捉她!”尤翼宣對奔至身邊的騎兵大聲喝道。

於是,一半騎兵留下護衛他,一半縱馬追著風辰雪而去。

城樓上,淳於深意看得心急如焚,“哥!”

淳於深秀搖頭,他當然知道妹妹的意思,他何嚐不想去救風辰雪,可隻要城門一開,必給山尤機會。“去拿繩子來!”他吩咐身後士兵。

士兵得令趕緊取了繩子過來。

淳於深秀將長繩甩下城樓,淳於深意衝著前方大叫:“辰雪,快!”

隻見前方,風辰雪獨騎領前,身後山尤數百騎兵疾追。

“辰雪小心!”驀地淳於深意大叫一聲。

聲落時,風辰雪隻覺座下馬匹猛地一頓,她趕忙飛身躍起,卻是馬被身後的箭射中了。落地之時,身後又是數箭射來,她聞得背後風聲,再次騰空躍起丈高,躲過了身後的利箭,卻也因這一擔擱,山尤騎兵已迅速奔至。

“活捉她!”尤昆大喝一聲。

山尤騎兵得令,頓成扇形圍向風辰雪。

“哥!我去救辰雪!”淳於深意再也忍不住,抓住長繩便要攀下。

“慢著!”淳於深秀扯住她,“你武功不及她,輕功更是不如她,去了不但不能幫她,反會成了她的負累。”他指著前方,“看清楚,她那麼高的武功,一定會脫身的!”

淳於深意無奈,隻得焦灼地看向前方。

風辰雪棄馬施展輕功,仿如一道青煙,輕緲而迅疾的往丹城飛來,身後山尤騎兵仗著人多馬快,又時不時射箭阻攔,已漸漸追上,有的甚至是奔到了她的身前,好幾次淳於兄妹看著心頭發緊,可風辰雪白綾一甩,便將前方擋路之人掃翻在地,身形再展,便又飛縱數丈之遠。可盡管這樣,後麵的山尤騎兵越追越多,越追越近,若是數百騎一湧而上,風辰雪再高的武功,隻怕也難脫險。

就在這時,東麵忽然幾騎疾馳而來,一邊奔跑,一邊衝著尤翼宣大喊“殿下,東麵發現有大批皇朝騎兵!”

城樓上淳於兄妹也聽得,頓時一震,想難道是援兵到了?

尤昆亦有聽到,但他知殿下的心思,是以依舊放馬疾奔,想要抓到前方那一縷飄忽的青影,眼見越來越近,驀地一支長箭從空飛射而來,夾著勁風利嘯,“啊!”一聲慘叫,追在最前的一名山尤騎兵射下了馬。尤昆抬首,便見城樓上又是兩支長箭疾射而來,他趕忙勒馬,長劍橫胸一掃,將兩支長箭掃落,手臂卻一陣麻痛,暗想這射箭之人臂力好強。

而在他擋箭這一會兒,風辰雪已飛躍數丈之遠,而此刻離城樓已近,再追下去必會受到丹城守軍鐵箭的攻擊,不由猶疑,也在這遲疑當刻,忽然一陣密集的蹄聲傳來,仿如暴雨雷霆,動地而來。他循聲望去,便見東麵黃塵漫天,紫色焰旗飛展,頓時心頭一緊,果然是皇朝的援兵到了!

“回去!”

尤昆迅速調轉馬頭領著眾騎兵往回奔去,至尤翼宣跟前,見他兀自不甘心的望著前方,不由勸道:“殿下,此刻皇朝大軍已至,再在此呆下去必有危險,請先回大營去。那女子既然在此,隻要攻下了丹城,人自然是您的。”

尤翼宣看著手心被白綾劃出的血跡,一握拳,掉轉馬頭,回大營去,那數百騎兵緊隨其後。

而在那刻,秋意遙領著五萬大軍飛奔而來,遠遠瞅見一道纖影仿如飛燕一般,自城牆下飛上了城樓,不由心裏感歎這人輕功之高妙世所罕見。

城樓上,風辰雪剛落地,淳於深意將弓一甩,惡狠狠的瞪著她吼道:“太亂來了!”吼完了卻馬上又拍著她的肩膀大笑道:“好身手!好膽量!姑娘我也想這麼幹一回!”

風辰雪將麵紗重新勒上,氣息微喘,剛才一番飛奔纏鬥,亦耗了不少氣力。“我本是想抓了那人,可令山尤投鼠忌器,倒省了將士們的辛苦,不過看來我還是輕看了他們。”

淳於深秀放下弓箭,鬆了一口氣,剛才可真是捏了一把汗。“若不是你有這等武功,可保來去自如,不然方才可的的確確算是魯莽之舉了。”話雖如此,可他看著風辰雪的眼神亮亮的,“不過孤身擒敵這等事,本大少也真的很想幹一回!”

風辰雪聽得兄妹倆的話搖首一笑,轉身望向東麵奔馳而來的大軍,道:“看來燕雲孫這州府還是很稱職的。”當她看到最前方的那一騎之時,她驀地一震,瞳孔瞪大,定定的看著,忘了呼吸。

“是呀,真是想不到援兵會這麼快就到了。”淳於深意滿意地道。

“開城門!”淳於深秀衝著城下大聲吩咐一聲,然後回頭對兩人道,“我們下去迎接州府大人的援兵吧,就不知領將是哪一位,看著很麵生。”

“是要去迎接,方才可算是幫了大忙。”淳於深意點頭,轉身問風辰雪,“辰雪,你和我們一塊去不?也好看一下領將是什麼樣的人,希望不會是孫混蛋那樣的膿包。”卻見風辰雪一動也不動的,似乎並沒有聽到她的話。

“辰雪?”她再喚一聲。

風辰雪依舊未有反應。

“辰雪?”淳於深意奇怪,伸手去扯她,手才一觸及她的手臂,便發現她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栗,頓然心驚,趕忙問道,“辰雪,你怎麼啦?可是方才受傷了?”

淳於深意的叫喚讓風辰雪回神,她深深吸氣,閉目,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道:“你們去。”三個字輕飄飄的仿若遊絲,卻已用盡了全身的力量。

“辰雪,你真的沒受傷嗎?”淳於深秀也奇怪她此刻的反應。

風辰雪輕輕搖頭,目光怔癡地看著那漸行漸近的一騎,那人一身青甲,身後白色披風飛揚,胯下駿馬奔行如電,仿如天上的神將踏雲而來,英姿俊偉,神采飛揚。意遙……我以為,我們此生已隻能相憶夢中,卻原來……原來我們還能在此重見。

淳於兄妹雖有些奇怪,但眼見大軍已至城下,兩人隻得轉身先下了城樓去迎接。

護城河前,秋意遙勒馬,微微抬首,望向城門上方墨色隸書“丹城”兩字,這裏……這座極南的邊城,許就是他的……埋骨之地。輕輕歎息一聲,眼角餘光瞥見城樓上立著一道人影,不由移目看去,隻見一青衣女子素紗蒙麵,俏盈盈立於城樓,正垂目看著他,四目相視,刹那間他心神一顫,那雙眼睛……清亮孤寒如漆夜星辰,多像……

“都尉,城門開了。”身邊鄧驃校喚道。

緊閉的城門打開了,淳於兄妹迎了出來。

淳於兄妹見到秋意遙的第一眼,便想這人可真是生得好看,比之秋大哥,另有一種秀逸風神。

“在下秋意遙。”

當聽到那年輕將領如是說道時,淳於兄妹腦中靈光一閃,頓時齊齊叫道:“你是秋大哥的弟弟?”

秋意遙微露疑惑。秋大哥?是說兄長嗎?

“秋意亭秋大哥。”淳於深秀滿臉笑容,“秋大哥曾與我們說過,他有個弟弟叫意遙。”

秋意遙聞言也欣然一笑,“原來兩位認識家兄,請問兩位是?”

淳於兄妹趕忙自我介紹,然後又與鄧驃校、劉守備見禮,接著淳於府尹與孫都副聞迅趕至,將人迎至府衙,再一番寒喧見禮。

得知秋意遙的身份,淳於文淵暗暗讚歎秋家一門英秀,孫都副更是滿懷熱情,言談間對威遠侯、靖晏將軍那是左一句敬仰有加右一句仰慕非凡,更是要把都副府騰出來,請秋都尉入住。

秋意遙婉言謝過孫都副的美意,道與將士們同住一處即可。

孫都副哪裏肯同意,說怎能委屈了都尉大人,一定要秋都尉住到都副府去。兩邊相推,最後還是淳於文淵道府衙後院空著幾間廂房,不如收拾好了給秋都尉、鄧驃校、劉守備住了,況且平日眾人有事皆在府衙相商,倒也是方便。

於是,秋意遙一行便在府衙住下。

大軍入城,必有一番安頓事宜,鄧驃校、劉守備早得燕雲孫吩咐,是以這些事都自行去理了,要燕敘陪秋都尉暫且先去休息。幾日來連番奔波,秋意遙確感疲乏,是以也就應了。

淳於兄妹協助鄧、劉兩人安頓了大軍,眼看著便是午時到了,城內城外皆是一片安靜。兩人想想一夜未歸,於是便回了府裏,發現父親不在,問母親,答被秋都尉請去了府衙。

兩人用過午膳後,便也往府衙去。雖是才與秋意遙相識,可先前一番交談,隻三言兩語,卻已如沐春風,再加上秋意亭的關係,兩人覺得應該多與親近照應。到了府衙,這裏兩人從小混到大,閉著眼睛也能走,見大堂裏沒人,於是熟門熟路的往後院去。一入院門,果然聽得房裏傳出父親說話的聲音,同時也聞得一股藥香。

院子裏一角,燕敘正在煎藥,見兩人到來,起身行了一個禮,便繼續煎他的藥。

“爹。”兄妹倆揚聲喚一聲,然後穿過院子,見房門是敝開了,便跨步而入。

房裏,秋意遙與淳於文淵正對坐而談,見兩人進來,秋意遙起身,一笑作禮,淳於文淵則叱道:“你們怎麼來了?冒冒失失的。”

兄妹倆進了屋,一個對淳於文淵道“爹,娘還等你回去用午膳呢。”一個則對秋意遙說“我們和秋大哥是自己人,你是秋大哥的弟弟,那我們也就是自己人,自己人就不用講這些客套了,你坐你的,我們要坐要喝水都自己來。”

秋意遙頷首一笑。

“我方才已與秋都尉一道用過午膳。”淳於文淵回了女兒的話,然後又轉頭對秋意遙道,“若都尉無其他事,下官便先告辭了。”

秋意遙點頭,抱拳作禮道:“方才多謝大人了,大人請。”

淳於文淵回禮,然後離去,出門前不忘告誡兒女,不許煩擾了秋都尉。

等父親一走,兄妹倆便圍著秋意遙一左一右坐下,先前人多不便,此刻可要仔仔細細的打量一番。

被兩人那樣放肆看著,秋意遙也不惱,重坐下,神態悠然的品著清茶。

片刻,淳於深意先輕歎道:“真想不到秋大哥的弟弟竟然是這樣子的。”

這刻,秋意遙已脫下青甲,著一身素白長袍,玉冠束發冠瓔垂肩,長眉端秀瞳眸明澈,自有一種文雅清貴之氣。

“你倒更像那些沒事就吟風弄月的書生。”淳於深秀一手撐在桌上支著下巴,微側著腦袋地看著秋意遙,“跟秋大哥可真是一點也不像。”

秋意遙識人無數,自然看出淳於兄妹是明朗爽快之人,又見他們言語間帶出一種對兄長的親近與敬愛,是以心頭對兩人也是極有好感。當下微微一笑,問道:“不知淳於公子與小姐是如何與家兄結識的。”

“誒,你直接叫我們的名字就得了。”淳於深意馬上叫道,“公子小姐的叫得我起疙瘩。”

淳於深秀也點頭,“我們叫秋大哥作大哥,叫你便叫秋二哥如何?”

秋意遙一笑點頭,“也好。”

見他這般爽快便應了,淳於兄妹對他的好感又添了一分。

“你們兄弟不端架子這一點倒是很像。”淳於深意笑眯眯地看著他道。

“哦?”秋意遙長眉微揚。

“以你們這樣出身的人,換作別人,是不屑與我們兄妹相交的。”淳於深秀將桌上的茶杯彈得叮叮作響,“小吏之家,粗俗之輩。”

秋意遙淡然一笑,道:“人之相交,貴在脾性相合,誌趣相投。”

“秋大哥的弟弟果然不差。”淳於深意爽朗一笑,然後答了他先前的問話,“三月時,秋大哥來了丹城,便是住在我們家。”

秋意遙眸光一閃。

淳於深秀一邊彈著茶杯一邊接道:“後來秋大哥要去山尤,他不懂說山尤話,便要我陪同,結果我們在路上遇到了深意與辰雪她們,於是我們五人便一塊去了山尤國都,不想就在那裏得了消息,采蜚與山尤結盟合攻我朝,於是秋大哥便去了景城,而我們則回丹城。”

“哦?”秋意遙心頭一動,“大哥是去了景城?”

“是啊,他說采蜚既與山矮子們結盟了,必會同時攻擊景城,他得去那邊守著。”淳於深意打個哈欠,一夜沒睡,這刻放鬆下來,便有些疲了,“他要我們盡快趕回丹城報信。本來辰雪還不想回的,結果還是秋大哥說動了她。”

“喔。”秋意遙垂眸陷入沉思。

“怎麼?”淳於深秀問他。

秋意遙未答,眉峰微斂,片刻,他驀地一笑,道:“原來如此,難怪雲孫說見不到他,也見不到他的十萬雲徹騎。”

淳於兄妹麵麵相覷。

秋意遙抬眸看向淳於兄妹,又問:“你們說的那位‘辰雪’是否極有才幹本事?”

呃?兄妹倆一愣。

“你怎麼知道?”淳於深意問他,心頭極是驚訝,“你都沒見過,我方才也沒說過她是什麼樣的人。”

秋意遙淡笑,“我是不知那人,但我非常了解我的兄長。”

“哦?”兄妹倆依舊疑惑。

“大哥做事從來有他的道理。”秋意遙說得從容平淡,“既然你的朋友本不打算回丹城,而丹城又麵臨戰禍,按常理,作為朋友不會勸說朋友去往險地,而大哥卻依舊要說動你的朋友回來丹城,由此可見,你的朋友必是一個很有本事的人,大哥其實是將這丹城托付給了這位‘辰雪’。”

聽他這麼一說,兄妹倆同時點頭。

“你竟然單憑我一句話便想到了。”淳於深意頗是佩服的看著秋意遙,“我們兄妹也是回到了丹城才想通了。”

“丹城有你在,這一下我們可真是放心了。”淳於深秀輕歎。

秋意遙一笑,正要說什麼,燕敘推門進來,一股藥香頓充溢房中,“公子,該吃藥了。”說著將藥碗遞到秋意遙麵前,秋意遙接過,眉頭都不皺一下的三兩口便將藥喝完了,燕敘倒了杯水奉上讓他漱口。

“怎麼,你身體不適嗎?”淳於深意問。怎麼一來就喝上藥了?

“我這是老毛病,不礙事。”秋意遙神色淡然,然後起身,“趁此刻丹城無事,便請你們領路,帶我去拜訪一下這位‘辰雪’。”

呃?兄妹又一怔。

“既然大哥如此看重他,我自然要去請教一番。”秋意遙道。

聽得這話,淳於深意爽快起身,“即算不是請教,你們應該也能相交為友。”

“那好,我們去吧。”淳於深秀起身。

一旁的燕敘看著,卻勸道:“公子,你都勞頓幾日了,先前又隻休息了一個時辰,便請來淳於府尹議事,這刻若沒什麼要緊的事,你還是先歇息一日吧,明日再去不遲。”

秋意遙搖頭淡笑,“燕敘,我隻是去拜訪一下即回,勿需擔心。”

“可是你的身體……”燕敘還要再勸。

秋意遙擺擺手,抬步出門。

燕敘無奈,隻得對淳於兄妹道:“請兩位早點送公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