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獄(2 / 2)

莫祈言看著桌上的那塊表,這已是她身上最後一件值錢的東西了。彼時從娘家匆忙離開,她本身也沒能帶上幾件物品,這幾年為了維持生計,繳納高昂的醫療費,又都陸陸續續賤賣了出去,至此她真真算是一無所有了。

“小姐,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劉經理進來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滿臉堆笑地道“我們老板說了,最高出到50萬元。”男人說著伸出幾個短粗的手指,略略比劃著。

“50萬?”莫祈言不可置信地望著對麵的男人“劉經理,你可知道市麵上現在這款手表賣到二百多萬元,而且我平常都不怎麼舍得戴過它。”

“很抱歉小姐,這是我們老板的決定,我愛莫能助。”劉經理無奈地聳聳肩膀,可是莫祈言卻從他那張肥碩的臉上看不到一絲歉意,“賣或者不賣,您自己決定。”

賣,怎麼可能不賣呢?不賣,又能怎麼辦呢?莫祈言心中戚戚然道。她走到桌前,拿起紙和筆迅速在上麵寫下了一行數字,“這是我的賬號,麻煩劉經理盡快把錢打到這個上麵。”

“好的,小姐,這筆錢二十分鍾內就會到達您的賬戶。”劉經理說著按下內線,立時有員工進來拿走了桌上的那塊表,莫祈言盯著員工漸去漸遠的身影,內心五味雜陳。

莫祈言到銀行取了一些錢,又到幾家男裝店從內到外選了一身衣服,就打車匆匆去了離此四十公裏外的普雲縣。

監獄門外,莫祈言在瑟瑟冷風之下,不由得豎高了毛衣領子。普雲縣的監獄位於偏遠的西郊,方圓幾公裏之內幾乎看不到人影,所到之處皆是層層疊疊的樹林,荒蕪得讓人心生恐懼。望著這一幢頹敗破舊的建築,莫祈言心裏想,自己已是第幾次來這裏了?真的是數不清了,三年來,每個月末她都會打車過來一趟,雷打不變。遇到天氣突變、重大節日,她也會準備一些必需品過來。可是這三年她就隻見過兩次那個她所謂的“丈夫”,一次是他判刑入獄後第一周,他們一起去民政局領了結婚證;第二次是她成了秦太太的第三天,帶了一堆的換洗衣物過來看他。她仍記得臨走時,秦昭軒對她說的那句話:莫小姐,謝謝你能來看我,但是希望你以後不必再過來了。莫祈言雖然不知道這個男人是否真的奉行“言出必行”這個承諾,但是她此後過來真的就再也沒能見到過他。

如此想著,遠遠地隔著一條寬寬的馬路,莫祈言看到一個瘦削高大的身影從鐵門內走了出來,這是莫祈言第一次光明正大肆無忌憚地打量自己的丈夫,由遠及近,從模糊到清晰,這也是她第一次認清自己的丈夫。這是一個男人身量高大的男人,該有一米八多吧,更難得是,脊背還是那麼的挺直。她猜測這個男人一定當過兵,否則平常人是練不出這種氣質的。這又是一個英俊帥氣的男人,不同於許多男人的麵目清秀,他臉部輪廓分明硬朗,劍眉星目,一雙薄唇緊緊抿著,卻又隱隱透著一種不可褻瀆的性感。當初領結婚證時,莫祈言心如死灰,即將與自己結為夫婦的男人到底麵貌如何,已不再她的考慮範圍之內了,她也無心去細致觀察,一切已成定局了不是嗎?第二次在監獄中,盡管隔著厚厚的玻璃,莫祈言還是感覺男人淩厲冰冷的目光仿佛在一寸寸的淩遲著自己,恨不得將一腔的憤怒和怨恨齊齊澆灌到她的頭上身上,哪裏還敢抬頭去看?後來看清了認命了心境平和了,某些閑散的時間倒也生出要目睹他真容的意念,婆婆房中倒是掛著幾個鏡框,是他們一家人的照片,但是莫祈言一直不敢去看,究竟為何,其實她自己內心也不清楚。就這樣,一直到了今天,她已結婚三年的丈夫與她而言還是一個徹徹底底的陌生人。

不知不覺間,男人已至身前。他默默地站在距莫祈言約五公分之外的地方,平波無物的盯著她,一臉的麵無表情。

“你、、、、、、出來了”莫祈言在他毫無遮掩的注視下不自覺一陣心慌,聲音也有些顫抖起來,“我來拿吧。”說著走上前欲接過男人手中的包裹。

“謝謝,我自己可以。”男人稍稍側身躲過了莫祈言伸過來的手,暗啞的聲音裏透著幾絲疏離。

莫祈言堪堪收回自己的手,假裝理理眼前的劉海,掩飾著自己的難堪,“那、、、、、、上車走吧。”

莫祈言給司機報了地名,坐在前麵的男人聽後蹙了蹙眉,但是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司機聽了便朝著市裏開去,一路上兩人再也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