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去很久了,其實,也許隻有幾分鍾,然而,喬夜離卻有恍如隔世的感覺。電話依然貼在臉頰上,滿目刺眼的光,宛如下午那個男孩子回眸那灼目的一笑。喬夜離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怔忪地看著與外麵黑暗格格不入的光明,歎息一聲,走過去關了燈,很快,失去光源的房間陷入暗黑的世界。喬家是小型莊園,建在半山腰上,喬夜離獨自住在最角落的這棟白色小別墅裏,莊園的燈光企及不到的地方,關了房間的燈,她的世界就是一片黑暗。
又發了會兒呆,喬夜離點燃了燭台上的蠟燭,開始寫作業。純白的蠟燭,凝固的雪一般,在黑暗中無聲燃燒,燭淚一滴滴滑下,喬夜離似乎可以聽到它們壓抑,痛苦,喑啞的哭聲。她愛它們,因為它們給她真實的溫暖和光,直至粉身碎骨。
寫完作業,喬夜離拿出書來看,這幾天看的是亦舒的作品,寫盡貴族風華,刻薄地毫不容情,卻又仁慈憐憫的讓人感動。沒看一會兒,樓下傳來汽車的聲音,片刻後,腳步聲在門外響起。
“嘟嘟嘟……”敲門聲響起,喬正遠的聲音傳來:“離兒,爸爸可以進來嗎?”“進來吧。”調節一下呼吸,喬夜離放下書,回頭看著黑暗中的房門。
喬正遠推門進來,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西裝革履,身材高大挺拔,英俊非凡,一直都是貴族社交圈的寵兒,喬夜離稱得上絕色的容顏,有一半便是承襲其父。
看看滿屋子昏暗,喬正遠眉頭不可察覺的皺了皺,不過也沒說什麼,走到喬夜離身邊拉過椅子坐下,溫和問:“怎麼還沒睡?”喬夜離目光在喬正遠臉上停留片刻,垂下眼瞼,低頭到:“看會兒書就睡。”“明年就高考了,要注意身體。”喬正遠用公事公辦的口吻道。“恩”喬夜離眼底升起一股厭惡,昏暗的燭光中,被長長的漂亮睫毛遮掩住了。
沉默片刻,喬正遠再度開口:“今天動用了私家偵探?”“恩,保鏢被若汐叫走了。”“隻為調查一個路上見過一麵的小夥子?”喬正遠無奈的問,平日這個女兒,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感興趣,不參加任何社交活動,上層社交圈隻知道喬家有個大小姐,見過的卻寥寥無幾。今天居然為了一個陌生男孩子動用到私家偵探,倒讓喬正遠不能不注意。
“恩。”喬夜離扭頭看燭光,神色平靜,淡淡應著,燭火活潑的跳躍著,飄忽不定。
“你的身份不同,交友要謹慎。”喬正遠好心勸告,卻無意中刺痛了喬夜離,是身份不同,原本不過是生死由命,無人理會的鄉下丫頭,一不小心竟成了豪門小姐,可是這家裏幾時有過她的一席之地?“哼,身份不同,我知道了。”冷冷的,嘲諷的回一句,喬夜離冷厲的掃一眼喬正遠,便別過頭盯著蠟燭,抿唇不語。房間的氣氛一時之間頗為尷尬,冷冷的氣息四處蔓延。
喬正遠苦笑著起身,看看倔強冷漠的女兒,無可奈何的歎息一聲,往門外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想起什麼,回頭溫和的問:“下月生日,想要什麼禮物?”“隨便。”喬夜離將自己蜷縮在椅子裏,眼睛仍舊盯著蠟燭,仿佛那是生命裏全部的希望。
門被關上,世界被隔絕在門外,這裏隻有她一個。她拚命將身子往椅子裏縮,似乎置身冰窟,抱著自己的雙臂不停收緊,抓著肩膀的十指,因為太用力,指節突兀而泛白,頭深深埋進臂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