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先前在報紙上看到的一個“玻璃女孩”的故事,說的是一個得了脆骨症的十七歲花季女孩,在她很小的時候醫生就說沒有多少年可以活,但她憑著自己頑強的意誌,用三年的時間完成初、高中六年的課程,而她的父母也始終不離不棄地帶她四處治療。

眼前這個何瑞,得的大概也是類似於脆骨症的病吧,這些孩子,生來就是來受苦的,他們隻能靠自己。我把玻璃女孩的故事跟何瑞一說,何瑞佩服極了玻璃女孩,“阿姨,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明天出院之後,我也要刻苦學習了,落下一大截課程了呢。”

“嗯,這才對。”

一個護士抱著何瑞走了,他留下了純真的笑容,也留下了一把小錘子。我拿著小錘子在楊佑和打著石膏的腳上細細地敲著,他說哪裏癢了就敲哪裏,敲到他滿意為止。

“影,我發現,無論你過得多慘,在這個世界上總還有比你更慘的人,就像何瑞,玻璃女孩比他慘,可是還有好多我們不知道的人,比玻璃女孩更慘的。”

“是啊,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

對著和煦的陽光,楊佑和的眼睛眯成一條縫,他低低地說:“我讓人去查仁愛孤兒院了。”

我一愣,這是他第一次開口跟我提仁愛孤兒院。

“孤兒院早就不在了,但當年的院長還健在,他竟然...還記得我,當年的我。”

我握住他的手,我想知道他內心現在的痛楚與掙紮。

“我的生父叫高義,一生都在為家計奔波,一天上夜班,接到妻子吳歆雨破了羊水正被好心的鄰居送去醫院的消息,他急忙趕去醫院。”楊佑和的聲音開始顫抖,畢竟,他說的故事不是別人的故事,“高義出了車禍,他被送去了醫院,隻不過,隻是他的屍體去了,搶救無效,當場死亡。而吳歆雨,顧不得陣痛跑去看高義最後一麵,她從樓梯上滾了下去,大量出血......或許我該慶幸,我活了下來,我是她的遺腹子。”

手裏的小錘子,忽地掉落在地,發出“哐當”一聲,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楊佑和深吸一口氣,冷靜地彎下身子將小錘子撿起來,朝我笑了笑說:“所以,我真的想恨都不知道去恨誰,我沒那個資格,一切都是天意弄人。”

天意弄人......

“肇事者找不到嗎?”我想到我的父親,也是一場車禍沒了一條命,而肇事者仍然還在逍遙法外。

楊佑和搖搖頭,“找不到。”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一切都過去了,以後都會好起來的。”

“嗯,但願...”

“姐,姐夫~”後邊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叫聲,循聲望去,蘇南正在門口叫著,一手挽著朱健,一手拎著一個保溫杯。兩人相攜走來,“姐夫,這是咱媽燉了一早上的骨頭湯啊,催著趕著讓我送來。”

楊佑和那個樂的,雙手接過保溫杯捧在懷裏,“幫我謝謝她,我一定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