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覆蓋著北方的草原那枯萎的森林與黃色的原野。
白茫茫的,白茫茫的地,就連草原上行人的眉毛胡子也都是一抹兒白。
此時,潢水河槽(現為西拉沐倫河)早已封凍。夜幕下依稀可辯的燕山山脈像一條狂奔著的玉龍翹弄尾,把扭曲的身子伸向了遼遠的北方。
森林中,不時地傳來淒厲的野狼哀號聲。“嗷嗚、嗷嗚……”
由遠漸近,契丹迭剌部逃亡在外的夷離堇(軍事領)耶律撒剌的策馬向家中飆去。
烈馬踏過雪地上那隻黃羊留下的斑駁血跡與殘存白骨,而淒厲的野狼哀號聲仍不時地在山穀中來回遊蕩。
這位夷離堇世家出身的軍事領威嚴的國字臉略顯神聖,焦慮的眼神一掠而過。因為,他的妻子岩母斤即將臨盆。
耶律撒剌的一直幻想著妻子能夠生個兒子。這個孩子的出生,不僅關係到耶律氏家族的人丁興旺。同時也關係到契丹迭剌部夷離堇世家香火續接的重大問題。
他掄起手中一條暗黃色的牛筋軟鞭,猛烈地擊打馬屁股。馬蹄踏雪,不停地出吱咯吱咯的響聲,在這空曠的荒野裏久久震顫。
日頭爺”漸漸西沉,將最後一抹兒灰白色墜入穹廬的底部。
耶律撒剌的夾緊了馬腹。憑借厚厚積雪反射出的晃眼亮色前行。路上,留下了兩行深深的馬蹄窩印兒
山坳中,契丹迭剌部霞瀨益石烈耶律彌裏(今內蒙古巴林左旗哈達英格鄉石房子村)。
夷離堇大帳內的爐火越燒越旺。
夷離堇的夫人要生了,穩婆指揮著前來幫忙的部族婦女忙個手腳不停。
竄得老高的火光搖曳著映紅了大帳內每一個角落。
大帳內一側擺放著四扇雞翅木製成的屏風,把即將生產的岩母斤與前來幫忙的部族婦女隔開,形成了一個臨時產房。
侍女剌姑手拿剪刀攤開一塊黃羊皮,橫過來豎過去,來來回回不停地比量著。
不一會兒,一付羊皮畫“柳樹媽媽”便活靈活現地展現在眾人麵前。
契丹部族婦女嘖嘖稱讚。“剌姑呀,你的手可真巧”。
剌姑美滋滋兒地將“柳樹媽媽”羊皮畫拿在手中,塗抹上一些自製的魚膠,然後粘貼在木製的屏風上麵。
畫麵上,二位挺著大肚子的孕婦身體相向,手執柳枝,在跳耀的火光映襯下顯得格外醒目。
在大山中柳樹媽媽代表著生殖圖騰,是深受契丹庶民的尊崇與敬畏的。
剌姑情不自禁地雙手抱胸,對著“柳樹媽媽”閉目祝禱。
“我最最尊崇敬畏的生殖圖騰與始祖神靈,請保佑岩母斤夫人多子多福,母子平安”。
此時,爐灶內劈裏啪啦地燒柴聲和著窗外狂風暴雪地肆虐聲越來越強烈。加之前來幫忙的部族婦女手忙腳亂聲、婆婆簡獻急促的招呼聲及岩母斤那充滿幸福地呻吟聲,構成了此起彼伏的契丹雅樂。
屏風內,岩母斤挺著大肚子笨拙地躺在麅皮褥子上。隻見她神情焦慮、大汗淋漓。呻吟聲也一聲高過一聲,不時地傳向帳外。
屏風外,岩母斤的婆婆簡獻雙手抱胸,虔誠地祝禱著:“長生,請賜福我耶律家族吧,保佑我的兒媳岩母斤生下一胎男嬰,母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