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人很多,我七拐八拐找到電梯,一路上了十三樓,終於站在特護病房外……六、七個人,個個不閑著:電話布任務的,跟醫生護士交涉的,準備飯菜瓜果的,待令聽命的……我瞄了一眼門旁正與醫生交談的那個人正是剛剛還跟我品茶交流的辛老爺。
這樣半憂半惑地一步步走近,差兩米遠到門口時,我被人一個砍手擋下來,他並沒有問我貴姓、找誰,直接彬彬有禮道,“初小姐,您現在還不能進去。”
“辛穆……辛穆搶救過來了麼?”
“搶救的很及時,具體什麼情況,院長正同辛老爺說著。”
我懵懵地點頭,去一邊坐下,覺得自己在做夢。兩手搭在腿上,默默地掐,疼得不輕。
實在是坐不住了,我站起身,走到病房門口,對著還在聽院長彙報的辛老爺道:“您讓我進去看看他。”
辛老爺充耳不聞,倒是院長停下來,看我一眼。
“繼續說。”
院長得令,立時收回目光,道:“目前情況就是這樣,至少一切都在控製之中。”
我聽不下去,側過身子從辛老爺的身邊走進去。
剛才那位幹事模樣的先生先我一步,擋在我麵前:“初小姐……”
門開了一點點,我看到裏麵的沙發上坐著一位女士,高貴與端莊,嫻靜與美麗。雖然額頭眼角也見得到細紋,卻依舊有霧鬢雲鬟,朗目疏眉,白齒紅唇,可想當年那風姿有多綽約。
她顯然也看到了我,思索片刻,展顏一笑:“初塵?”
我吸吸鼻子:“阿姨……”
正是辛穆的姨媽。
門從裏麵拉開,整個病房暴露於我麵前,很寬敞很大,所以將靜靜躺在床上的他顯得給外弱小。
平日裏的氣勢也不知去了哪裏,昨天晚上還一頭濕發蹭著我的人,此刻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頭上纏著紗布。
我想碰碰他,卻又不敢。
門被人關上,我回頭看,正是辛老爺進來。他仿佛一瞬間蒼老了許多,聲音都沒了往常那種淩駕於人的霸道,隻按著自己的太陽穴,道:“你留下吧。”
我沒說話,心裏隱約憎恨這個固執的老頭。
辛穆的姨媽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冰涼,同我的一樣。可是卻比任何時候都有力量。
“他若醒來,必是希望看到你的。”
姨媽的聲音有些哽咽,頓了頓,把話說完:“這樣,他也會覺得,活在這世界上,還是有意義的。”
我忍了許久的淚意,終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