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提高了嗓音:“怎麼可能!”
“是啊……”他笑了笑“你知道不可能,我也知道不可能。可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這事兒影響不好,按說一個快放出來的人,怎麼就無緣無故自殺呢?正常人的邏輯,都想不明白這件事吧。你說呢?”
“可是這關辛家什麼事兒啊!”我都快哭出來了“辛穆到底幹嘛去了!”
高一一時語塞,過了好久,才說:“我抽根煙行麼?”
“你快說啊!”
他一手掐著煙,一手拿著打火機,點了好幾次都沒點著。我看著心急,在這種節骨眼上真的是舍不得再失去誰了。
“出事兒那天,辛穆就想到了這事兒絕對要引起軒然大波。辛老爺子一把年紀了,決不能再經曆一次這個。所以……總之他現在正在接受調查,自由受限。”
我“哇”的一聲哭出來,緊緊的拽著高一的袖子:“什麼事兒啊這叫,我父親人都沒了還調查什麼啊。再說怎麼可能是他們麼……怎麼可能……”
高一輕輕的把我抱進懷裏,嗓子可能是因為抽過煙的關係,變的很沙啞:“別哭了……要當媽的人呢……”
父親的葬禮舉行得簡單樸素,他生前從未在安葬之處做過什麼囑咐,所以我一廂情願的將他的遺體埋葬在爺爺的旁邊。
二月的帝都依然蕭瑟寒冷,天空應景似地下起雪來,高一站在我的身後,黑衣黑褲,神色亦凝重。
我好多天都沒有好好地睡過一頓安穩覺,天還沒亮就早早地醒來,睜著清冷的眼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七年前,父親入獄之時懇求我原諒自己的哀傷模樣總一次又一次地在腦海裏浮現。
他一遍遍地說:曉曉,對不起。我害了你媽媽,也害了你。
多久的事了?我居然還這麼牢牢的記著。
我原以為,父親於我而言,不過就是讓我心灰意冷的親人而已。不知為何,他走了,我會那麼難受,這種感傷出自真正的內心深處,擋都擋不住。也許,我潛意識裏一直希望和別人一樣,渴望著有血脈相連的家人。
真的見到了,父親卻就這麼走了。那份巨大的失落感讓我疼得無以複加。
高一脫下自己的外衣,輕蓋在她的身上。
我這才認真打量起他來。麵容依然幹淨清雋,無比的疲憊與憔悴卻顯露無疑。他跟著我,也是好幾天沒踏踏實實睡過覺了。我一醒,他也跟著醒。我不睡,他也不睡。
我們一向都是多話的人,可是幾天來卻鮮少開口,隻默默地陪著,幾乎不說話。
他抬手拍拍我的肩膀。我抿了抿唇,想說什麼,到了嘴邊卻還是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辛穆還沒有音訊,我自己整日在醫院裏安胎,根本沒有精力去打聽。
日複一日,時光終於把我們變成了走著兩條路的陌生人。
縱使殊途同歸,到底意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