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一片寂靜,娟坐在書桌旁,聚精會神地看小說,陡然聽到“咚咚咚”的敲門聲。
門“吱”一聲開了,見來者三十多歲,高挽發鬏,圓臉,柳眉大眼,高鼻梁,麵頰白中透紅,櫻桃口。身穿一套得體的紫色仿毛西裝,肩寬而厚,胸挺而袒,衣領、兜蓋精細地刺繡著梅花圖案,六枚雙排環形扣,晶瑩剔透,將服裝點綴得高雅、新穎。使之高高的身材,亭亭玉立。
此人是雲,她和娟是姑舅表親,二人平素親如同胞。娟細瞧雲這套得體的西裝,心中不禁讚歎,高檔服裝,效果則佳,價格少則也得七、八百吧,一下子竟難辨認這是昔日的表姐。娟又一想,雲姐平素樸實節簡,現如此破費定會有因。
娟情不自禁地半開玩笑說:“雲姐,今日如此包裝,似仙女下凡,莫不是與情人約會了?”
“死丫頭,沒大沒小,拿姐開心,嫉妒了。”雲身挎板栗色精致皮包走近沙發,嗔怪道。
娟轉身從臥室端出一盤水果,有蘋果、桔子、水果糖,放在茶幾上。
雲坐在沙發上“嚓”一聲,拉開包鏈,掏出一套和自己穿的同樣服裝,當即抖開說:“娟,這是給你的看我的手工技術如何?”
娟頗感驚訝,知道雲姐是業餘裁剪能手,但難以置信這是她做的,娟接過服裝,當即試之,左看右瞧,不肥不瘦,極得體。
二人樂滋滋的,如同孿生姊妹,娟連聲稱讚:“太合適,太合適了。”
雲微笑,心想,如果你的衣服我在做不好,還怎麼幹事業?
雲與娟圍著茶幾相對而坐,娟邊削蘋果,邊鄭重道:“雲姐,現在單位怎麼樣?”
雲毫無顧慮,笑吟吟地回答:“我下崗了。”
娟先是一愣,緊蹙一下眉頭,驚愕地望著雲,瞬間,又懷疑地微笑搖頭:“你真會開玩笑撒謊,憑年齡、身體、能力、知識水平哪一條也不是下崗對象呀!”
“真的,這是我自願的。”她的聲音很深沉。
“你何苦呢,放著好工作不做,別人還求之不得呢,那你打算怎麼辦?”娟埋怨道。
“你不是明知故問嘛。”雲坦蕩,輕鬆,微笑說。
娟將削好的蘋果遞給雲,雲一刀切開,各食一半。此時,娟略有所悟說:“噢!是發揮你的特長,辦服裝店,寧為雞頭,不做鳳尾,對吧。”
二人哈哈大笑。
一日,陽光明媚,春風和煦。大街小巷人來人往。服裝市場,店店相接,攤位相連,服裝款式各異,五顏六色,鱗次林比,使人眼花繚亂。娟邊走邊望,忽然,眼前一亮,“舊衣改時裝裁剪部”字大豔紅,門麵新。娟心想是雲姐辦的吧,她悄悄來到門口,見頗多女士,接踵摩肩,簇擁於雲麵前,嘰嘰喳喳,指手畫腳,爭先提出要做的服裝款式,雲手持軟尺,微笑點頭聆聽和解答。他拉開卷尺,量一位中年婦女的肩寬、身長、胸圍、袖長。中年婦女說:“要圓形的西裝領和六片形的腰身,截成短袖的。”
雲點點頭,軟聲細語:“好,照您說的做,保您滿意。”接著,低頭開票記錄,她的一係列動作自然,敏捷。
娟默默佇立於門口,心想,她這會兒太忙,暫不打擾。目光尋視其內,這兩間門麵房跨度大,約八十餘平米,牆壁雪白,銀灰色地板磚鋪地,打掃清潔。鋁合金窗,寬大明亮,天花板鑲嵌著菱形花紋壁紙,給人一種典雅之感。其上吊著六盞日光燈,兩個吊扇。屋正中擺放四排十六部縫紉機。十六位姐妹,各就各位,有的剪線頭、有的握衣縫、有的足踏縫機板“噠噠噠”飛針走線。靠北牆壁放置寬一米半,長兩米的裁剪案。牆角立著乳白色衣櫃架,此處是雲的活動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