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青看女兒的臉色好了一些，不再像剛進醫院時那樣白得嚇人，才稍稍緩了一口氣。
楚念念環顧了一圈，發現自己呆在陌生的環境裏，身邊除了母親，就隻剩下發現“滴滴滴……”細響的儀器，“媽，這是哪裏？爸爸和少愷呢？”
“這裏是G市的醫院，舅舅安排的。你爸爸帶著少愷在客房休息，等下半夜再換媽媽的班。”楚洛青替女兒掖了掖被子，在床畔坐下來，聲音溫柔，“怎麼樣？好點了嗎？頭還疼不疼？”
剛動完手術，又那麼一番來回地折騰奔波，怎麼可能不疼。
但是想到自己過去讓父母操了那麼多的心，現在還讓父母年紀這麼大了在醫院守夜，楚念念就算再疼，也不可能說出口。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好多了，就是傷口有點脹脹的，媽，我的情況……嚴重嗎？”
過去已經夠讓父母操心的了，她不想父母接下來還天天為了自己提心吊膽。
楚洛青輕輕地撫了下女兒的臉，溫柔道，“不嚴重，已經動過手術了，醫生說，隻要好好休養，很快就會好起來。”
“嗯。”楚念念點頭，緩緩地閉了閉眼，才再一次開口，“媽，對不起……”
“好好的說什麼對不起？這種事又不是你願意的，是意外。”沒想到女兒會突然道歉，楚洛青愣住，好幾秒後回過神來，安撫地拍了拍女兒的手，“別想太多，好好休息。”
楚念念沒有說話。
她定定地看著楚洛青，一秒也沒有移開視線。
楚洛青被女兒看得有些發毛，心裏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孟穎說，女兒是從樓梯滾下去，撞到了頭，才傷得這麼重……
撞到頭……
心中有一個念頭要破繭而出，楚洛青捏著被子的手無意識地握了握，手心全是冷汗。
應該不會吧……
過去六年都沒有出現任何問題，不會突然之間就想起全部吧？
楚洛青猜測著，手心的汗越來越多。
她動了動唇，想要問，卻又怕打草驚蛇，隻能緊緊地咬著唇。
……
楚洛青沒說話，楚念念也沒吱聲。
母女倆就這樣對視著，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久久，楚洛青才率先打破沉靜，“晚晚，你……”
雖然開了個頭，但楚洛青卻還是沒敢往下說。
她害怕，怕女兒想起過去的事，痛苦……
當了楚洛青那麼多年的女兒，她心裏在想什麼，楚念念怎麼會看不出來？
扯唇笑了笑，楚念念盡量讓自己的表情和語氣看上去輕鬆一些，“媽……我想起來了……”
盡管早就預感，但聽女兒親口說出來，楚洛青的心還是狠狠咯噔了一下，如入冰窖般四肢瞬間冰涼！
“你……想起什麼了？”楚洛青結結巴巴，連話都說不清楚了，語無倫次的。
楚念念握住母親的手，聲音有點虛浮，像是從遙遠的天際飄來，“我想起了過去的事……”
“晚晚，你……”猜測成真，楚洛青的四肢又冰涼了幾分，臉色比牆還要蒼白，身體控製不住地發抖。
楚念念怎麼會看不出來，母親在擔憂什麼？
她緩緩地轉頭，看了窗外漆黑的天空一眼，收回目光後，再開口，“媽，你放心，我不會再像以前那麼傻了，一次一次把自己送上門，去讓人糟丨蹋羞丨辱……我以後……不會再見他了……”
原以為已經做了決定，但楚念念發現，要說出口，竟然是那麼地難。
每一個字，都像是閃著寒光的刀刃，切割著喉嚨，比頭上的刀傷還要疼，還要讓人難以忍受。
眼眶癢癢的，像是有什麼東西要湧出來。
不想讓母親擔憂，楚念念暗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咽下去。
楚洛青沒想到女兒會主動要跟嚴爵斷了聯係，呆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聲音啞啞的，“你能想通最好……嚴爵他不適合你……”
楚洛青握著女兒的手，“媽媽和爸爸對你找男朋友的要求不高，隻要對方能全心全意愛你就行……嚴爵……他喜歡的人是冷若夕，不是你，跟他糾丨纏，隻會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