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凡如大病了一場,軟綿綿的倒在椅子上,伸手揉起了額頭上的太陽穴,隻覺又是一陣暈眩和無力感襲了過來。
第一個被帶來的是李宇河的父親李向華,這個才不過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因為得知了兒子竟然成為了全市通緝的殺人要犯後,而顯得一蹶不振。
他的頭發已經花白了一半,佝僂著背,低著頭走進了辦公室,坐在桌前神情困頓的看著桌麵,一言不發。
王一凡心有愧意,若不是李向華之前一直埋頭於自己安排的研究工作,而疏於了對孩的子管教,可能今天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但事關緊急,他也隻得拋開雜念,認認真真的問了起來。
毫無意外的是,李向華對兒子出現的異常情況一無所知,自從李宇河考上了江東大學後,他就一門心思呆在了郊外的實驗室裏,幾乎過起了與世隔絕的生活。
問了一番沒有任何成果,王一凡也隻得無奈的送李向華走出了辦公室,就在剛踏出門的那一刻,李向華忽然回頭問道:“一凡,如果這次宇河能主動投案自首,能不能逃過一死?”
王一凡低下了頭,光是目前已經至少有十人以上在這起案件中死亡,即便是沒親自動手參與殺人的幫凶,到最後隻怕也是法網難逃。
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後,李向華情知兒子此次凶多吉少,一陣傷心難過之下,竟然昏倒在地上。
周圍的警員忙上前攙扶起來,一番七手八腳的急救之後,才把他救醒過來,為防萬一,他們特地開了輛車,將他送回了住處。
之後帶來的眾人也都一一詢問過了,並沒有從中獲得任何有用的消息,王一凡頓覺有些束手無策了。
“篤篤篤”,辦公室的大門再度響起,這次被帶來的,卻是一個熟悉無比的動人倩影。
還是那一頭略卷的馬尾辮垂在腦後,小巧清秀的瓜子臉上,卻不見過去那個略顯土氣的近視眼鏡了,身上的職業套裝大方穩重,初見時那個略顯青澀的英語老師卓文君,此刻卻變身成了溫婉動人的文靜少淑了,這種既熟悉卻陌生的感覺,不禁讓王一凡的眼前一亮。
“好久不見了,卓老師。”王一凡很有禮貌的打了個招呼,客客氣氣的替她拉開辦公桌前的椅子,頗有紳士風度的請她坐下,然後緩步走向一旁的飲水機:“請問,你是喝茶還是喝咖啡?”
“不用麻煩了,我喝點白開水就行了。”卓文君微笑著回答。
王一凡倒了杯水,遞到她手裏,看著她笑著問道:“你的近視眼治好了?”
“我戴了隱形眼鏡。”卓文君落落大方的回答:“之前我也想去做個激光矯正手術,但不是有專家說不好麼?所以我就換上隱形眼鏡了。”
王一凡點了點頭,卻望著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你找我過來,不是想談談李宇河的事情麼?”反倒是卓文君淺笑盈盈的先問了起來。
“哦,對。”王一凡有些尷尬的笑著說:“你也知道,江東市最近出了些大案子。其中就涉及到李宇河,你是他高中的班主任兼英語老師,所以這次找你來,想了解一下他過去的情況。”
“其實他的情況,我知道的基本和你差不多。”卓文君從容的侃侃而談:“李宇河向來是品學兼優的好孩子,不過為人偏激了些。上高中時也曾犯過錯誤,不過最後還是以江東市理科狀元的身份考進了江東大學,這件事還讓我們一中還著實風光了一下,但沒想到。”
她的神色有些黯然起來,低聲說道:“沒想到他現在出了這種事。對了,你還記得火車上我說的那道作文題吧?”
王一凡立刻想到了那道關於華盛頓小時候砍櫻桃樹的讀後感,點了點頭。
卓文君歎了口氣,黯然道:“那篇標新立異的作文,就是李宇河寫的。當時沒想到,他的心裏就已經深深種下了對這個社會的偏見。唉,真是可惜。如果當時能夠勸勸他,也不至於……”
“發生這種事情,是你我都不想的。對了,卓老師,他畢業了以後,還有沒有找過你?”王一凡接著問。
卓文君搖了搖頭:“沒有了。”
然後又是一陣例行公事般的詢問,眼見是無法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了,王一凡隻得站起身來,將卓文君送了出去。
卓文君走出市公安局的大樓,略有些依依不舍的回頭看了看,伸手在路邊打了輛車,向著家的方向開了過去。
夕陽西下,天空中霞光滿布,坐在車裏的卓文君若有所思,眼神迷離。
等到了家,她掏出鑰匙打開門,轉身輕輕將門關上,打開燈,隻見一個瘦弱的身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怔怔發呆。
燈光下,這個人的相貌輪廓漸漸清晰了起來,卻是那個正被全城通緝的少年李宇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