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飛行,奧蘭多的私人飛機停在了聖彼得堡港附近的一個廣場空地上。
不同於莫斯科的雪湧風起,聖彼得堡卻晴空一片。國家風骨的影響和濡染,饒是在最溫暖明媚的陽光裏,涅瓦湖都透著一股來自古俄的,獨特的憂鬱和巍然。
比較特別的是,今天港口的船隻很少,像是被什麼人特別阻止過船舶的流通一樣,除去11月~4月慣常存在的破冰船,僅有一搜全白的船艦漂浮在翻湧著冰塊的湛藍湖麵,如同一隻展翅欲飛的白鶴。
而這一帶也似乎剛剛發生過什麼激戰,煙火四起,有不知名的機械碎物浮在水上,它們已經破敗不堪。
飛艇和潛艇都派上用場了,有條不紊地負責打撈。
奧蘭多停在碼頭,眺望,完全不掩飾他的惋惜情緒:“沒趕上戰鬥。”
狄安娜停在他身畔,雙手插兜:“你的身體狀況也不適合戰鬥了,”她側頭去看身邊的男人:“不過,還是感謝,特維爾這一帶的黑手黨銳氣被挫得很厲害,恐怕一時半會都不敢再和政府、fsb作對了。”
陽光點在她綠色的眼睛裏,一些喜悅閃閃爍爍。
秦珊扒著一條橫杆,眯著眼掃視他倆:“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
她還一副在狀況外的樣子,完全是個局外人。
狄安娜攬過她的肩膀,擺出一副好朋友勾肩搭背的姿勢:“姐姐來跟你解釋解釋吧,幾個小時上飛機前,我以boss的名義給組織發訊息,要求他們全力追蹤我們幾位。一開始委員會並不相信我們的實力,認為搞死奧蘭多等同於捏死一隻螻蟻。但宗秀一和其下屬的慘死讓他們感受到深刻的危機感,便特別搜尋到我們私人飛機的航線,準備提前到聖彼得堡港埋伏,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先別用這種豬隊友一樣的眼神看我,這隻是個請君入甕之計而已。實際情況是,“潘多拉”號一早就蟄伏在這裏,他們一過來,就被一網打盡——至於我們現在看見的硝煙四起,就是剛才這場戰役的餘韻了。”
“潘多拉號?”秦珊對這個名字很陌生。
奧蘭多抬手擦了擦眉毛,慢條斯理解答:“我的船,也是唯一一艘沒有用我自己名字命名的船。”
狄安娜不慌不忙補充:“這艘船大概你老公最為得意的寶貝兒了吧,她親自設計的,花天價用最名貴堅硬的航空鋼材組裝,船上的軟硬件設備和軍事武器也是目前世界上最先進的,速度也比聞名全球為人熟知的最快生態船“earthrace”還快上許多。無懈可擊的軍事船啊,果然幫我們打了一場漂亮仗。”
“噢,”秦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提出一個新問題:“奇怪,這明明是你們俄羅斯政府和聯邦安全局要做的事,為什麼要利用我們的船來開戰和打壓呢?”
“國家不想自己出麵,因為這必然會是一場影響力比較大的戰爭,”狄安娜望著湖水的目光變得渺然:“借用奧蘭多的私人軍事武裝船,隻是為了給民眾造成一種隻是海盜和黑道之間的惡鬥而已。明天封港的消息就會見報,在網絡上瘋傳,人們也會眾口相議這場黑吃黑的較量。”
秦珊明白過來這個意思了:“所以說我們擔任了冤大頭和替罪羊的角色?”
“不,並沒有,”狄安娜抬起一根手指左右擺擺,剛打算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她褲兜裏的手機震得驚天動地。
女人不得不掏出來接聽。
秦珊盯著狄安娜,隻能看見她微笑著對那頭說:“嗯,嗯,我們已經到這兒了,你們可以出來迎接英雄了。”
她邊說著,邊將視線從欄杆遊移到“潘多拉號”的方位。
秦珊也跟著看過去。
外形優雅清逸的船艦裏,艙門被人從內部打開,十多個身穿軍服的高大男性從那裏一個一個走出,雪鬆一般腰杆筆直地站立到甲板上。而帶領他們的,為首的那一位,則是一名身穿軍綠色製服,佩戴著許多勳章的中年男人,他的額頭寬闊,五官堅硬而硬朗,他神情嚴肅,一看就是那種平常不苟言笑的人。但當他走到船首,朝著秦珊她們這邊揮手的時候,卻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
一看就是很厲害的人物,連笑容都帶著那種獨特的風度和力度。
秦珊被男人的氣質打動,忍不住問:“這個帥大叔是誰啊?”
狄安娜:“我的頂頭上司,俄羅斯聯邦安全局現任局長,巴爾特尼科夫·亞曆山大·瓦西裏耶維奇大將。”
緊跟著這群高大英俊製服男青年出來的,是奧蘭多的船員們,他們普遍穿著一般的休閑服,完全比不上前麵那幫人的正經高端大氣,動作也略顯隨意。不過令人訝異的是,在他們走出來後,軍裝隊伍非常謙遜地主動劈開開一條道,讓他們置身於船中央的。
——這是隻有知情者才會明白的,客人對主人的和讓,受助者對英雄們的致敬。
這群吊兒郎當的海盜都擁有驚人的戰鬥力。
船員們眼尖,大老遠地就看見了不遠處碼頭上的奧蘭多,紛紛活蹦亂跳地招手呼喚自家船長大大!
胖達越來越胖了,像個滾動的球。明顯是上司不在,自己的克製力越來越差,吃得也越來越多了。
一年不見,他們仍舊是他最忠誠的下屬,守護著他的領地。秦珊突然間能懂得日本少年為什麼會做出分分鍾切腹這般極端的舉動了——帶著崇拜,敬畏或者愛慕之情的忠心,這樣一種難能可貴的赤誠之心,是永遠都不會被時間磨滅和改變。她現在對奧蘭多的感情也一樣,帶著對於領袖的仰慕,信任,甚至是完全服從。很多時候,男女之間不單單是伴侶關係。在一些原則性問題和重大事項上,男人常常也要擔負起引導職責,做出最果敢冷靜的決斷。尤其是奧蘭多這種大男子主義如影隨形的男人,如果真的打算和他共度餘生,就必須做好度過今後幾十年的光陰裏都無法翻身做主人的悲催準備了。
至於奧蘭多,他依舊是個最……刻薄的領導者:
他的刻薄很快得到體現,因為他走下高地來到甲板的第一反應就短促地冷嗬了聲,隻用自個兒的眼旮旯跟船員們打招呼:“雜碎們。”
“想死我啦,船長!”胖達趕緊擠了擠熱淚,調整出“qaq”的麵部表情,眼看就要撲上來。
但他這個撲上來的動作很快被大將大人阻撓,他第一個上前,人高馬大地矗立在大胖熊貓跟前,一把擁抱住奧蘭多,用英語激動地說“感謝”。
秦珊:“……”
狄安娜:“……”
沃夫:“……”
眾船員&眾fsb組織將士:“……”
兩個男人間的擁抱總是能輕而易舉地讓人想入非非地無語呢。
大將很快鬆開金發男人,拍拍他肩膀,用一種咱倆很熟長輩對後背的姿態鼓勵道:“小奧,幹得不錯。”
小奧?幹,得不錯?秦珊神思不由飛向極其腐爛的地方。
奧蘭多撥開他手掌,跟中年男人拉開距離,神情冷漠:“整場戰役我都沒動一根手指,你的誇讚還真是廉價啊大將。”
棕發中年男人抿唇一笑:“不廉價,你所應得。”
像貓一樣好奇心極重的狄安娜實在忍不住湊上前來:“老大,你們認識?”
“嗯,”大將看向她,威嚴冷峻地頷首:“我是曼妮女士的忠誠追求者之一。”
狄安娜:“曼妮是誰?”
秦珊沉默了片刻:“……奧蘭多他媽。”
大將爽朗地笑了笑:“哈哈,我十多年前在倫敦社交季見過曼妮小姐一麵,驚為天人,晚宴後私底下約她來陽台幽會,結果還沒講兩句話,就被一個躲在牆角的金發小男孩兒用吹箭射傷手背。我剛打算跑過去想教訓教訓這熊孩子,就被曼妮一把拉住,她笑眯眯告訴我,那是她的小兒子,奧蘭多·赫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