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看見駿馬,又說:“我們買,很多很多,這樣的駿馬!”
他們需要的東西太多了。藤橋因此越造越多,越造越寬。在更寬廣的河麵上,還出現了筏子和船。
玉隆格拉鬆多真的就日漸成為一個中心。商隊絡繹穿行。連西邊盡頭的波斯人,南邊盡頭的印度人都出現了。波斯人一到某個時辰就翻身下馬,鋪開花團錦簇的地毯向所來的方向吟唱禮拜。印度人則是沉默的,濃重的胡須閃爍著油光。但是,他們都不敢去往更北的方向。那裏,差不多所有的霍爾人部落都以搶劫為樂。霍爾人精通馬術,弓法嫻熟。其箭法高超者,隻需撥弄弓弦,帶起的嗖嗖風聲。就能叫那些因為擔憂財寶而變得膽小的商人跌於馬下。商隊們麵對北方裹足不前,霍爾人卻南下了。在靠近玉隆格拉鬆多的山口安營紮寨,打劫波斯、印度和東方帝國的商隊。
覺如知道,打通北方通道的時機已經來到。
他單騎前往那守備森嚴的強盜營盤,一共過了九個關口,把一十八個霍爾守兵斬於刀下。
那個霍爾的強盜王出現了,就是他,隻用弦上的風聲就能把人殺於馬下。覺如說:“我也要用同樣的方法讓你死於非命!”
那人大笑,因為覺如就騎在一根手杖之上,手上空空如也。更重要的是,那個強盜相貌堂堂,此時覺如的形象如果不能說是醜陋,那麼,他的形狀奇異的手杖,他很多癩斑的袍子,帽子上扭曲的犄角,都使他顯得滑稽不堪。
但是,強盜首領臉上的笑容馬上就僵住了。他看見覺如一伸手向天,雲端裏就降下了一道閃電。閃電挽到他手中,變成了一張弓,發出的霹靂讓他一頭從望樓上栽到地下,一命嗚呼了。頃刻之間,餘眾都作鳥獸散,沒命地往北方奔逃而去了。
得救的商隊都拿出種種稀奇的珍寶來答謝他。
覺如都拒絕了。
商人們用各自不同的語言請求,覺如都聽懂了:“總得讓我們為英雄做點什麼吧?”
他說:“那好,把你們閑著的牲口都馱上石頭,你們每個人也拿上一塊石頭,堆放到黃河川上沒有石頭的地方。”
“英雄啊,你的神通如此廣大,要這些石頭有什麼用處?”
“那裏將要矗立一座雄偉的城堡。”
“你的神力能搬運整座的山頭,哪裏用得著我們……”
“這是你們經行此地經商獲利的稅。”
商人們真是高興壞了,經過了世界上那麼多地方,不同的國,從沒見過搬運幾塊石頭到黃河灣上就等於上稅。商人們就到處傳說,這個世界上有這麼一個小小的國,國王如何年輕了得,又如何舉止奇特。外麵的世界聽見,都當成是一個古怪的傳說。那些野心勃勃的國王們派出使者與商隊,不是為了尋找這樣荒唐的國,而是為了尋找黃金的國,玉石的國,盛產不死藥的國。
嶺噶的老總管絨察查根聽到這消息,想那覺如可能真是神子,這是在用他奇異的方式顯示自己的力量了。他對嘉察協噶說:“聽到這樣的消息,我真正覺得愧對於他了。”
“我弟弟真是天降神子嗎?”
“神子已經顯示出力量了。”
嘉察協噶更加思念自己親愛的弟弟了。他做夢時頻頻見到覺如。每一次,他都對弟弟說:“你的國就是嶺,嶺噶的百姓將來都是你的子民,不要因為無理的放逐而忘記了他們。”
“他們?那你呢?”
“母親想念故鄉,那時候,也許我會護送她回去看一看老家。”
轉眼到了秋風日緊、天上降下紛紛揚揚雪花的時候,看著滿眼寂寥的風景,母親說她有些想念嶺噶了。這話勾起了覺如的思鄉之情。他聽說自己來自天國,卻想不起來天國是什麼模樣。但他湧起思鄉的情緒時,嶺噶的景物就曆曆如在眼前。這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在夢中見到了焦慮不安的兄長嘉察協噶。
“尊敬的兄長,你為何坐立難安?”
“年老的母親生病了。”
“醫生們配過草藥了嗎?術士們施過法術了嗎?”
嘉察協噶緩緩搖頭,說:“母親患的是思鄉病,可她的故鄉在千座雪山、百條大河之外!”
“難道就沒藥可治嗎?”
“有,但是那藥已經用完了。”
“什麼藥?”
“梅朵娜澤媽媽知道。”
早上,覺如把夢告訴母親。梅朵娜澤點頭,回憶說,還在森倫王城堡中時,突然飛來一隻從未見過的鳥,落在了嘉察母親臥房的窗前。嘉察母親哭了。因為她從那鳥的嘰嘰喳喳的叫聲中聽出了來自故鄉的口音。那鳥飛走時,把一段樹枝留在了窗台上。那段青碧的樹枝上帶著好多青翠的樹葉。正在生病的漢妃命人從樹枝上摘下一片葉子煮了水喝,不到一個時辰,這個被疾病折磨得十分柔弱的病人就能夠從床上起來,站在城堡頂上遠望東方了——那是她家鄉的方向。
漢妃說,她的病叫思鄉病。
能治她思鄉病的青枝綠葉的藥也來自遙遠的故國,名字叫作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