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嘉察捐軀](1 / 3)

卻說鎮守北方邊境的正是大將丹瑪,他領著親兵登上高崗,見那霍爾國兵馬強壯,陣形嚴密。黃帳王坐鎮中軍,左邊展開是雄鷹翅膀一樣的黑帳王兵馬,右邊鷹翅一樣強勁展開的是白帳王的兵馬,那三陣後麵都有綿密後應,而三陣之前,正是辛巴麥汝澤親率的箭鏃一般的前鋒部隊,更是氣象威嚴。

這時的嶺國妖氛蕩清,一派歌舞升平,那丹瑪巡邊,身邊也隻有幾十騎人馬。他接到的命令也隻是偵察,不能輕舉妄動。丹瑪想自己早在格薩爾尚未登上王位之前,就已經效忠於他。這時國有危難,不在此刻效命,怕是沒有更好的機會了。於是,他遣了那幾十騎人馬馳報軍情,自己下定決心獨自大戰霍爾國的兵馬。坐下馬突然開口說話:“霍爾兵馬多如牛毛,憑我一人一馬,密如飛蝗的箭矢就能讓我們到不了陣前。不如我們如此這般,或許有取勝的可能。”

丹瑪聽戰馬說得有理,就下了馬,裝成一個跛子,一個人往霍爾前鋒營盤而去,而那馬也裝成瘸子,拐著腿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這樣直到霍爾軍陣前,丹瑪這才翻身上馬,一路殺入中軍,掀翻了若幹座大帳。他趁著黃昏的光線一路斬殺,最後,殺出前鋒大營,趁亂把霍爾騎兵放牧在山穀裏的戰馬都趕回到嶺國這一邊。

辛巴麥汝澤本來不大願意出兵,正好趁機向白帳王進言:“嶺國一個跛人一匹瘸馬,尚且如此厲害,如果格薩爾領大軍襲來,就更難抵擋了。”

心意已定的白帳王說:“陣前動搖軍心,該當何罪!如不念你過去的戰功,定然賞你一頓皮鞭!”

辛巴麥汝澤本是一員憨直的猛將,受不得輕視,當下怒火中燒,帶領自己麾下的兩萬先鋒向嶺國掩殺而去。路上正遇到嘉察協噶援救丹瑪的兵馬,兩軍合兵一處,直殺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霍爾兵力拚不支,退過邊界去了。嶺軍也是損傷慘重,再也無力追擊。如果對方馬上發動更大規模的攻擊,這邊根本無力抵擋。好在對方也不知嶺國情形,不敢貿然進攻。雙方就在邊境上互探虛實,假裝談判,這自是首席大臣絨察查根的拿手好戲。他衣著光鮮,舉止雍容,這一來二去,虛虛實實,拖延了一年時光。大家見他又煥發出當年總管整個嶺噶時的風采,也稍覺心安。晁通見此情景卻心中焦躁,他指望著那白帳王早日指揮大軍掩殺過來,奪去曾經是賽馬彩注的美女珠牡,方解他心中潛隱的仇恨。但白帳王卻讓首席大臣的疑兵之計迷惑住了。

這天,絨察查根又致白帳王一封書信,提議在嚴冬到來之際,各自退兵將息,來年再定是打是談。白帳王踟躕再三,不甘心就此罷休,便決定無論如何,集中兵馬,向嶺國發動一次大規模的攻擊,如果不能成功,再與之商量退兵不遲。想不到攻擊發起後,三十裏內沒有抵擋的兵馬,再進三十裏,才遇到像樣的抵抗。接連廝殺幾天,嶺國兵馬漸漸力不能支,眼看就大敗在即了,這時,首席大臣才允準嘉察協噶去搬南方訓練有素的兵馬,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對此情景,珠牡更是自責萬千。她知道自己就是這場戰事的直接起因,格薩爾遠在魔國,數年不返,都是因她而起。那麼,解鈴還須係鈴人,為保嶺國平安,就該她吞下這個苦果。既然國王得信不肯歸來,想來也是對她生出了厭棄之心,罷了,就從了白帳王。她怕自己改變主意,立即就給白帳王捎去書信,請他罷兵息武,表示自己願意追隨大駕。

白帳王派辛巴麥汝澤前來迎接,珠牡說:“且等我三天。”

“為什麼是三天?”

“我要為自己是非不明,貴為王妃卻如村婦一般心生嫉妒痛悔三天。”

三天完了,辛巴麥汝澤來催請出發,珠牡說:“我還要為失去神子之愛痛哭三天。”

三天又過去了,辛巴麥汝澤再來催請動身:“大王性情急躁,珠牡再不動身,他就要發兵攻打了!”

“且請白帳王再有寬限,我還要三天時間。”她想,自己經過這種事故,已經學會怎麼做一個賢淑雍容的王妃了,但格薩爾卻還沒有學會做一個智慧如海、洞察一切的萬民之王,她要為此惋惜三天。這三天裏珠牡真是心痛欲裂。她把一枚紅寶石擺在麵前,心痛最甚時,那堅固的紅寶石迸然開裂,成了碎片。她對侍女說:“看吧,天都知道我痛悔之心,大王卻不知道,等他回來時告訴他,我身子走了,心卻破碎在嶺地了。”

侍女在珠牡麵前長跪不起,說:“請王妃想想,我是怎麼做您侍女的?”

這侍女本是一個牧羊姑娘,被人發現眉眼身姿都與珠牡有幾分相像,便獻進宮來做了她的貼身侍女。珠牡說:“因為你跟我長得相像。”

“我哪有王妃一樣的雍容富態,但那白帳王並沒有見過王妃,我請求冒充為您,去到白帳王府中!”

珠牡垂淚:“那就委屈你了!等到大王回心轉意,我一定請他發兵救你回來!”

第三個三天,珠牡躲藏在宮中,人們把侍女按王妃的裝束打扮停當,隻等辛巴麥汝澤前來催請,才嫋嫋婷婷出宮來了。侍女在馬上隻是哭泣不止。辛巴麥汝澤心生疑慮,這女子眉眼身姿都似珠牡的模樣,舉止卻全無王妃的高貴與雍容。起碼事到如今,珠牡不會作小女子狀,這麼哭哭啼啼。但他對白帳王因一個女子無故興兵,本來心有不滿,也就覺得沒有必要再去折騰一番,究求真相。白帳王見嶺國王妃自動獻身前來,那傳說中神變無限、英勇蓋世的格薩爾王並未出現,當即大擺宴席,慶賀一番後,便罷兵息武,海水落潮一般把大軍退去了,日日隻在宮中與新王妃飲酒作樂。這白帳王也有不滿意的地方,雖說新王妃像故去的漢妃一般柔順,也隻是順從而已,並沒有漢妃一樣熱情如火的勁頭。但他隻要稍顯不滿,新妃子就漣漣地垂下淚來,她想起珠牡那破碎的寶石,就說:“我的心已經為一個男人破碎過了,大王難道沒有耐心給我愈合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