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葉子 (前傳) 第十九章 沉默,錯了嗎?(1 / 3)

【19】

一直以來保持沉默,那是因為拚了命地反駁,結果都是更糟。小時候,親戚對我的不理不睬,造成了堂兄弟姊妹也好,表親也好……都會投來異樣的眼光,那是他們對我唯一公平的事情,沒有人會漏掉這個眼神。看著這些人的眼光,總是很想排斥,可是,頂嘴吵鬧的小孩不是大人們所討厭的嗎?

所以,在親戚的小孩圍著我說:「就是她不乖,才會沒人疼!」,這時,我隻是靜靜的。全部人圍著我扮鬼臉,像是兒歌般繞著說:「丁來娣,大笨豬,討厭鬼,天天都被打屁屁!」然後,就是指著我哈哈大笑。我沒有生氣。也許是因為……因為我也以為我就是這樣不乖又沒人疼的小孩。

「你們在幹什麼!?」九歲的姊姊在遠處突然大叫,一群小孩邊說:「討厭鬼的姊姊來啦──」邊落荒而逃。在那之前,我都安靜地隻是低頭,沒說一句話……

「跑什麼!?」姊對著落跑的小孩問著,語氣這麼凶他們當然早就無影無蹤了。

「小寧,小寧。」姊姊人嬌小玲瓏,長得很可愛,穿著粉紅色的連身裙,綁著兩邊的小辮子,拉著我說:「小寧,走,我們去找阿毅玩。」我就這樣被她拉著走,頭沒抬起來,緊緊尾隨。

「姊姊……」當時的我隻敢望著她的背影跟地麵了,姊真的很聰明,所以她沒有回頭,隻是握緊了我的手,停住。

「什麼事都好,我都站小寧這邊。」姊這麼說的。

回憶往事是人常做的腦部運動,但是,這運動每一次都不會給我帶來任何的好下場,而且姊姊似乎最不愛看見這運動,因為她會說:「小寧!又發呆!」然後狠狠地在我頭上開個包,紅腫的。

「姊,你說過,不管什麼事,你都會挺我的。你還記得嗎?」那紅腫的包我沒理會,隻是劈頭給姊這麼問。

「嗯,我說過。」我的姊姊是很容易愧疚的人,所以她會很快變回天使疼惜地去摸摸我頭上的包,企圖讓它消去。

「那,管不管對錯?」

「我不會讓你做錯。」姊答著,幾乎沒有考慮,我又問:「姊,如果我有天也忍不住動手打了人,你還是會站在我這邊嗎?」

「小寧,你想問的不是這個吧?」被姊看得透徹的我還能隱瞞她什麼,我苦笑著說了句:「好像什麼都不能瞞你。」

「姊,你會因為健打人而對他有偏見嗎?」健,我也很有義氣啊!被你訓了一頓我還這麼關心你呢!

「他是衝動,但最少他沒裝傻。」又是同樣的詞,姊的眼神銳利地像把刀,閃著被反射的陽光,但是,她心軟,心很軟……所以,她不會插到我心上來,就跟健一樣隻會在我麵前把玩著那刀子,絕對不插我。把那刀子狠狠地插上來,我真的無法想像我會做出什麼事情。

所以,那天以後我跟健隻是持續的冷戰,但健輸了。輸在他愛上的是我的姊姊,輸在我是他們的橋梁,就這樣他沒有辦法繼續跟我扮不熟。因此,當事情漸漸平淡,周圍不再有煩人的嘈雜,我跟健也從海拔幾千公尺的高山回到平地上,空氣的密度漸漸在下降,回複正常的氣壓,正常的溫度……不再冷酷難當,讓人悶得透不了氣。

今天是每個禮拜的最後一個上課天,放學以後總有社團活動。這是身為懶人一號的我絕對不參與的事。可惜,學校偏偏有奇怪的規定:每個人都必需要至少參加一個社團。

在學校裏,如果沒有人監督抓人的話,逃課最容易跑掉的出口是學校正大門,打架最爽的地點是健說的大禮堂……而睡覺最好的地方,經過研究以後,由史以來,當然是不得喧嘩的圖書館。所以,再不願意的我也還是挑了一個好睡覺的地方,做了圖書管理員。

在這種時間,當值是不會辛苦的。因為大家都不會流連在圖書館這種地方,就連姊都不會。她隻是會在羽球場打羽球,每一次當我睡醒了又沒事幹就會跑去串門子。香鈴也跟我一樣在圖書館裏頭當值,所以我們都是一塊兒跑去羽球場,她看球,我等姊的社團散會。這是我們常做的。在羽球場外圍觀看是很正常的事,最不正常的大概是我常常會接到球。

想像得到嗎?一粒一粒的羽毛球向在外圍的你打過來。

球呢……其實是很容易接的,不要問我為什麼不閃,因為我也不知道。或許是肯定自己接得到球,而且接不到頂多就是被敲頭,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我真好奇怎麼他們的球都老愛往外飛?好像就是對準我的頭打過來似的。

但是,我的頭不是這麼多人能夠動的。

今天一樣的不正常,更不正常的是羽球社的其中一個短發女生把球打了出來,還對我很不客氣地說:「喂!把球拿進來啊!」我拿起了球,要從圍欄遞給她,她一臉不耐煩地又大聲說:「拜託!你是豬嗎?沒腦子啊?從圍欄拿進來的球會壞!不是已經叫你親自拿進來了嗎!?真是的!」

我望了望手上這可憐的羽球,心想:「像你們這種打法,就已經聽到羽毛球的哀號聲了,再從小小的空間被抽進去,還真的不殘廢都很難。算了,去就去。」在我準備走,香鈴拉了拉我:「Lucky,不要進去,丟回去不就行了?」

「不打緊。」我笑著說,走進羽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