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那天爸爸回來以後,家裏洋溢著溫馨的氣氛,餐桌上多了一點陽剛氣息,因為家裏三個女人一個小鬼就是陰盛陽衰,這段日子總算平衡了些。隻是我一個人不平衡,不過,還是要裝得心裏沒刺,也沒事。或許我真的不懂得演戲,否則就是我太容易被看透,就連林衡賜那個小子都發覺我的不對勁,也難怪水魚會突然問我:「Lucky,你在這樣注重優秀孩子的家庭裏生活會不會不快樂?」
「不會啊!怎麼突然這麼說?」我笑著回答,但心是不是笑著?我不曉得。
「沒什麼,隻是看你這幾天有點沒精神。」
「嗬,我哪一點看起來沒精神?」我挺直了背,仰仰頭說著。
「沒事就好。」水魚是很好騙的,不過小嵐就沒那麼容易,她拍了我背後一下說:「隻有你這隻魚才會相信!」我瞪了小嵐一眼,她隻是當沒看見我說著:「每次你家老爸回家你就會這副樣子,你還說快樂咧!還真隻有任人宰割的水魚信呢!」小嵐繼續哈哈大笑,我隻是尷尬地望著水魚。
「不介意是騙人的,但是真的沒有不快樂。」我這麼說,小嵐跟水魚都安靜了。就像我後來蹺課遇上的林衡賜,他也問我類似的問題,而我的回答,也讓他安靜起來。
「因為快樂,是自己給自己的。」我說著,真心笑著說出來的。
也許你可以從別人身上得到,但真正的快樂是當你想起這件事的時候,會打從心底笑出來。有很多曾經快樂的事,大多會讓你忘記當時是怎麼笑的。既然,悲傷的回憶可以讓一個人每想起一次,心就痛一次,人再哭一次,那麼,真正的快樂當然也應該是這樣的……
「如果我介意在這個家庭生活,如果我知道在這裏會不快樂……我不覺得我會留下來。」
「如果我在這裏找不到理由快樂,那我早就消失了。」柔軟的草地上,我對林衡賜說,為什麼會對他說這些?我也不知道。
「嗯,或許蹺課,也算是一種快樂。」我接住了被風吹下來的葉子,林衡賜從我手中拿走這片葉子,他的笑容永遠都刺眼,好像是故意要傷我的眼睛似的,總不吝嗇對我展露。然後,風又起,他把從我手上取走的葉子往上拋,葉子翻翻筋鬥從我麵前消失,他才說:「丁寧……葉子就算脫離了大樹,也會有它的歸宿,風會守護它、帶走它……讓它到屬於它的地方,你不需要抓住它。這樣,它就會快樂。」我聽完,想著:「他是不是在暗示我什麼?還是我多心了?」
「花就可憐了些……」他說著。「要到死,那張開的翅膀才能夠飛翔。」
「真的是花開易見落難尋……」他又說,我聽得納悶,這小子感慨什麼鬼?隨口我問:「你不會想要學林黛玉葬花吧?」
「哈哈哈,看來你不是別人說的那樣蠢──」他大笑著說,我瞪著他,他也沒理隻是伸了食指敲了我的額頭,他說:「這《葬花詞》,你也是懂得的。」
「……」我沉默地看了看地上的枯葉,踢了兩下,才說:「姊姊吟過,解釋過的。」
「是嗎?」他懷疑的眼神,真讓我想打人,不過,我還是低頭不應聲。這個林衡賜是姊派來的啊?好像什麼事情都給他扯到姊身上去了。
「或許,葉子的快樂也是花喜悅的來源。」他意味深長地說:「不過,逃避絕對不會是快樂的泉源。」
「臭小子!你到底要說什麼!?給我說清──」我抬頭,人不見了,我的嘴裏才釋放最後一個字:「楚。」
正想坐下來的時候,才發覺我最近真的變得適合當狗,因為我俱備了狗的警覺性。所以,當姊出現在我蹺課夢遊的地方,在方圓二十步,我就能感覺到那一股淩厲的殺氣。其實,很想對姊說一句話,卻又怕被打成傷殘……所以一直擺在心裏。說真的,出來找我的姊也是蹺課了吧?照理說,會蹺課的人應該惺惺相惜,識英雄重英雄,又何苦自相殘殺……
「唉……明明自己就想蹺課,硬要拿我做理由,姊當模範生壓力一定很大。」我邊準備逃離,嘴上邊埋怨。
「是啊──我最近壓力真的很大呢!」姊笑著說。
那猙獰的臉把以為渡過危險期的我,拉近了死期……這次大概非長眠不行了。如果又被打到昏迷,姊一定會再上演一次白紙黑字,讓我寫上不再蹺課的約定。我裝傻著倒退,嘴上隻是說著:「嗬嗬……是嗎是嗎?」
就像小時候玩捉鬼的遊戲,看到鬼我都是轉身跑的……最後氣喘呼呼地跑回教室,那個東方禿鷹才剛開始上課。
「你幹嘛?練跑啊?」小嵐問著,我沒說話隻是不停地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