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能說你想太多。」我反駁著。
「好好,就當我想太多,可你不覺得你像書中那條咬著魚鉤還要掙紮的大魚,而你姊姊是那永不放棄的老漁夫嗎?」他笑著,用著很俏皮的語氣:「一直跟你纏,殺了你以後還要在鯊魚的海域裏保護你上岸。雖然是不可能殺了你,不過那奮不顧身的保護就差不多了。」
「那又怎樣,最後被拖上岸的不也隻是一堆魚骨。」我淡淡地說著,「到頭來,老漁夫還不是疲累不堪地倒下……落的是一場空。」
「哈哈!還說你沒看過!」他奸笑著,又說:「連它的結局你都說出來了。嘿嘿,丁寧還真好套。」他笑得很爽,這笑容就像陽光般很刺眼,讓我不想睜開眼睛看著他笑。
他突然到我的麵前,手向我的臉伸過來,我以為他跟姊一樣要捏我,正要閃避,卻隻是被他輕捧著,這一愣,我就沒打開他的手,隻是望著他,細想他說的話:「可能是因為戴的麵具少,所以才簡單又好套。」
「麵具嗎……」
在他的手離開後,下意識的,我也碰碰這張臉,看看是否有個麵具在上麵……而且還是摘不下來的那種。
「不過,不論如何,你的麵具都沒有我的多。」林衡賜站起身,迎向那清涼的風,他深呼吸後說著。
我是否戴著麵具?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無法坦蕩蕩地大聲說沒有。那,就算他說對了。
「模範生是一個麵具,一個什麼都不能做錯,做對了也沒有人會稱讚的麵具,連我自己都要覺得這是理所當然。很多事情即使我能夠袖手旁觀,戴上糾察隊隊長的麵具,我就必須要求自己的紀律,也要求別人守紀律。」
「父母親眼中驕傲的兒子,聽話乖巧的兒子,這兒子的麵具,怕是最難摘下來的。望子成龍,現在的父母都是這樣。」這句話他說得很淡,也不詳細,我也不會開口問人家的私事。「反正,不論如何都是一家人。什麼都舍得去離開,血肉總沒那麼簡單了吧……」我心想著,給自己點頭:「這話是不會錯的。至少在我身上是沒錯的。」
林衡賜靜靜地說,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也沒有望我一眼,像是在說故事般繼續介紹著他的麵具:「在這裏,所謂朋友,就是要在互相利用之間尋找平衡點。沒有人真心時,戴上麵具就是一種保護,至少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會曝露出去,我的心會比較踏實安全。」
「說話要留三分,知道嗎?」他看著我像長輩般對我說,我隻是埋怨般地回答:「話到嘴邊留三分,蘇格拉底也說過說話要先用三個篩子過濾:真實、善意以及其重要性,世界上知道的人很多,但又有誰會照做。」
「我又不是叫你說話留餘地給人,也沒叫你傳播什麼消息,我隻是說:知人不必言盡,就算是你再熟悉的人,你說什麼關於自己的事情時都要記得話留三分。」他笑著又走到我的麵前,摸亂了我的頭發說:「懂了嗎?小孩子。」
「……」雖然發覺自己牛頭不對馬嘴地回了他一堆埋怨,我依然打開他的手,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哦,這真是個不可愛的麵具啊──」他笑著,又自戀起來:「哪像我戴著一個帥哥的麵具,真累人哪──」
雖然這是不爭的事實,他這不正經的樣子還是挨了我一拳。挨了拳,他頑皮地笑了笑,然後說:「我的麵具真的很多。麵對不同的人,我有不同的說話態度,甚至不同的個性……在外頭待人處事跟在學校不一樣,在家裏又是另一個景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