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這冰冷的世界上,還殘留著一種東西叫做感情。開著車的她深深地相信著,相信這一種東西可以叫做永恆。就算,再怎麼觸動心中的陰影,她再怎麼不想去麵對,但,麵對這純純的笑容,她已經不再憎恨。
那個人,是她愛過的人。這一場錯誤原本應該不會發生,她這樣確信著……因為她相信,他絕不願意傷害任何人,即使他是傷得最重的那一個!而大部分的傷害都是來自於她,所以就算沒有任何人的哀求,也許,她還是會留下孩子。
留下卻不代表已經接受,因為,看著她的不同……她與他的相似,會更加令腦海裏的可怕一幕一幕重演。所以,就算不憎恨,就算可以假裝若無其事,她心裏還是會抖個不停,夜裏還是會被嚇醒。她承認,很坦白的,會留下孩子,是因為這個生命是無辜的。至於能不能夠真正地接受她,她還是坦承地說:「一輩子!除非死的那一天!除非記憶消失了,否則,這根本不可能。」
是的。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接受?就算感情再真,就算她確實也還喜歡這個孩子。但,就是因為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傷害。而有一種傷害,也可以叫做永恆。這一點,她深深相信著。
車快速地飛奔著,她是不是真的要接回她?她其實不知道。但是,感情卻一直推著她向前走,所以她走著,憑著一切直覺走著。而,傷害卻待在一旁什麼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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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輕鬆的感覺了,那一種自在,很奇怪。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氣定神閑,心情卻又真的很平靜。所以,我看著家裏的來福一臉饞嘴樣,笑得很開心。在一旁的衡賜似乎也是累壞了,隻是攤在沙發上沒說話地看著我。
「沒有話要問我嗎?」我跑到他身邊坐著。
「嗯,有什麼事你自己會說。」
「嗬嗬,這倒是。」我微微點頭,他捏著我的臉,笑著罵我:「大笨蛋。」
如果是平時,我一定拉回他的臉的,但是,我隻是任由他。當他放下手,我迅速地躲進他的懷裏,再慢慢地把所有事情告訴他。
我說著,說得輕鬆,就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他的眉頭卻越皺越緊。最可愛的是,連我家來福也一樣,當我說到我不是媽媽的孩子,甚至根本不應該出生,來福會低沉地發出嗚嗚聲。
大家都聽得傷心,隻有我,說得好像沒事一樣。
但,是不是真的沒事了?我其實不知道,我在想……如果我的輕鬆不是不自知的假裝,那麼,或許是有種預感告訴我,還會有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也有另一種或許,可能這已經是最壞的了,所以,我對它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
「小寧,沒事了。」衡賜摟著我,手掌心傳來他要給我的鼓勵與安慰。
「嗯。或許吧……」我說。
「就算有事,也有我在你身邊的。」他說得誠懇,就像在對我說著一輩子那樣,我的心裏卻已經很淡。因為就算有事,也不會有能到這種地步一般壞的事情了。
忽然,他抱起我,壞壞地笑了……
「林衡賜!你在打什麼鬼主意?」我警戒起來,隻見他湊近我,一副猥褻的樣子說:「嘿嘿,小寧──今晚,就是我們的……」
他話還沒有說完,門鈴就響了,門外的人大概很急,所以門鈴響個不停。來福第一時間衝到門口作出警備狀態,它沒吠隻是單純地守著;而衡賜則急急忙忙地放下我跑去開門,門一開,外頭站著兩個人。門外的兩個男人,其中一個我認識,另一個是陌生人。但,嚴格來說,這兩個人對我都是陌生人。
「伯父,你現在想要做什麼?趕走小寧的是你,你現在來幹什麼?」衡賜攔住大門,對我那掛名父親斥責著。
「衡賜……算了,讓他們進來才說。」我納悶另一個人的出現,他的臉上露出對我的憐愛,是好奇心作祟還是其他的什麼,我們讓這兩個男人進來了。
其實,看見他們的那刻,我的頭就開始疼了。那掛名父親的出現和他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讓我覺得可笑。他凶巴巴地要我跟他走,這怎麼可能?太可笑了……
「我又不是你女兒,為什麼要跟你走?」我大聲地說著,就在他要把怒氣發洩在我身上以前,另一個陌生人替我擋住了,他瞪著對方威攝道:「丁立仁!你最好不要碰她!」
「呸!心疼個什麼勁兒!」那掛名父親把拳頭收了回去。
「小寧,跟我走吧……」擋在我麵前的陌生人轉過身,和顏悅色地對我說。
「先生,我跟你不是很熟吧!?不要叫的這麼親熱!我不會跟你們任何一個人走。我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我怒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