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嘛……我其實也有些不清楚。」陳伯對於要揭露公司內部的往事有些猶豫,丁馨柔立刻說好話來引對方開金口:「陳伯,您消息這麼靈通,一定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的。反正都是些成年往事了,不打緊的。您就說嘛……」
「讓我想想怎麼說哦……」經不住丁馨柔的撒嬌策略,陳伯思考著該從何說起……那兩年實在是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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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所追求好成績來證明自己優劣的學校,日複一日地上課,我實在無法從裏頭找到絲毫樂趣。這種時候,我絕對無法忍住不去埋怨,而一旦我開始埋怨,受罪的就是正在身邊的小嵐。所以,她常常會擺出一付自以為很大方的姿態對我說:「小寧,你應該好好地感謝我,要不沒有人讓你發牢騷,你肯定會鬱悶死。」
她的話,說的一點都沒錯。因為我的悶氣都沒有地方能發洩。從前我的牢騷都是說給姊聽的,她總是有種能力,讓我在說完以後就把悶氣忘光了。但,我總是擔心對她訴說的煩惱其實是一種困擾,所以我很想把到口的話都埋在心裏。
可惜,姊那個天才能把我一眼看穿,導致我幾乎沒有一件事情是我人在她麵前時還可以藏得住的,即使不是利誘,她那惡魔般的氣息一散發出來也足夠威逼我從實招來。
後來,她上大學,我才能夠選擇不把一些麻煩事告訴她,隻要不通電話,她也沒法子知道我又在莫名其妙地心煩些什麼。而煩惱找上門來時,我總會想……姊,她會不會也有煩惱?隻是我沒注意也沒問,所以她什麼都自己承擔著?
正如她現在對我和健保持著的緘默。
不管我們怎麼問,姊依然不願意讓我們知道她如何解決家裏頭的衝突。隻聽她若無其事地對我說:「別問了,反正沒事了。」可是,我卻覺得她的眼神裏帶著哀傷,她想說的不是這句,我隱隱中這麼知道著。
於是,我閉上眼去聽去感受,我能感覺到她柔軟的手撫過我的臉說:「我若是把解決的辦法告訴你,小寧,你一定會覺得我很可怕的。」
「姊,你本來就很恐怖,說不說我還是覺得你很可怕的。」我心想說。
「小──寧──」當姊這麼喚我的時候,我立刻脫口而出一句「圈圈你個叉叉!」這麼多年我那不知不覺會把心裏話說出來的壞習慣居然還沒改!
「小寧,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望著正在暴走的姊,我隻能冷汗直流地苦笑說:「久違了,地獄。」
乘坐姊的專用升降梯,我下了十八層地獄,曆遍所有的酷刑,又一層層地升回來,這時,美豔的她才肯聽我說一句解釋。
「我隻聽一句。所以,你給我想清楚了才說。」她說著,而此時的我覺得我已經看不見人型的姊了,腦子轉了轉,膽怯地說:「誰叫你對我說:如果你把解決的方法告訴我,我一定覺得你很可怕,我才實話回答你啊……」
「你真的這麼想知道?」
我和健猛點頭。
「好。」姊就像我剛才感覺的那樣撫著我的臉,但是表情不同,她的眉宇之間沒有哀的成分,卻讓我的手顫抖了一下……忍住心底的抗拒,我深呼吸後望著她,隻聽她問我:「小寧,你很依賴我,對吧?」
我愣了半秒,點頭。在背脊感覺到一陣冰涼之後,姊又問:「你相信我說的每一句話?」
「嗯。信……信啊。」我有些吞吞吐吐地回應。
「那如果我說……」姊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絲笑意,「我討厭你,從你出生開始,你就讓爸爸整天不在家,我小時候得不到完整的父愛和母愛,所以!」姊突然提高聲量,那把能夠穿透我的心的天籟之音,變得刺耳。
「我得不到的,我也不會讓你得到。小寧,我要你一無所有。」
當我還反應不過來的時候,姊已經貼到我的耳邊冷笑著說:「我要留在你身邊,親手地摧毀,讓你慢慢地失去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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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中的真真假假,不是那麼容易分辨的。對你和藹可親,每次笑容滿麵的人,可能就是你背上插得深深的那幾把刀的主人;見到你的時候大肆稱讚你的衣著多新潮,多有品味,轉過頭來可能就是一臉的唾棄……這些,誰又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