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姊妹倆獨處的時間真的很難得,本來秦寧也不想提家裏的事情,但卻按捺不住擔憂,主動問起:「姊,能不能告訴我媽媽和阿毅還好嗎?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早料到秦寧會問,丁馨柔也不打算隱瞞,簡短地回答:「家暴,但最後沒發生,所以媽媽和阿毅都沒事。」
秦寧一臉的歉疚,麵對著丁馨柔,她說不出話……畢竟依種種現象看來,導火線是她,她從沒想過離開了丁家的她居然還能擾亂那個家的安寧。暗歎了一口氣,也鬆了一口氣,因為這個萬能的姊姊就在眼前,那天她既然能說出「解決了」三個字,那就不容質疑。隻是她仍然掛心:「那姊什麼時候回家看看?」
「怎麼?要趕我回去?」看丁馨柔滿臉笑意,秦寧心裏莫名地出現無力感,她的認真怎麼在這些天才麵前總是會被調侃。
「姊愛住多久就住多久,別讓我加課就行了。」說完,秦寧大口地喝了兩口已經溫了的拿鐵。她還在記恨是她親愛的姊姊給她老爸好建議,讓備受課業折騰的她放學後還逃不過上課這回事。
「嗬,小寧在記恨我給你爸爸出主意?」丁馨柔輕笑著的時候,秦寧瞥見那許久未見的老朋友──魔鬼的箭頭尾巴,正對她招手打招呼。
一時秦寧無法給出反應,因為她不曉得哪種反應會讓自己的姊姊不止尾巴露出來,頭上還長出尖角來。隻好對著快變形的魔鬼憨憨一笑,冒著冷汗打圓場說:「怎麼會呢?姊是為我和爸爸著想,讓我們有多一點時間相處。」
「說的口不對心。」丁馨柔不留情地拆穿,看起來貌似不對,事實上,對秦寧而言是好事,至少她看見那尾巴被收起了。隻聽見溫文的聲音,悠悠地問:「小寧,你爸爸對你好不好?」
「好。好得過火那種。」威脅感消失後,秦寧笑答。
「那麼……你怕他嗎?」
秦寧一聽這個問題,腦子靜止,她清楚姊姊不是在問自己是否懼怕父親的威嚴,而是她對自己的父親是否存有麵對強姦犯的恐懼。
是的。她害怕過。
在那一次的事件後,在醫院剛剛清醒的她曾經好幾次用各種理由拒絕見秦育成。可怕的事情雖然最終並沒有發生,但是陰影怎麼都揮散不去。她知道父親這麼聰明敏感的人一定清楚她的抗拒是因為什麼,所以才會不打擾她康複,天天守在病房外等李雲給他報告女兒的狀況。
這回,麵對姊姊的問題,秦寧絕大部分會選擇坦白:「那件事之後,怕過。但是……」她停頓,一會兒,無奈地笑說:「但是他還是我爸爸。該譴責他的人,不應該是我;該懲罰他的人,也不是我。甚至可以這麼說,其實也不該是我說原諒他或什麼的……盡管他一直對我覺得很抱歉。」
「會害怕,我隻能說……我那時有點慌了。」秦寧輕描淡寫地帶過。
※
那時姊定定地看著我的樣子,說明我的回答顯然不足夠應付她。雖然我不知道姊為什麼要挑這個話題出來,但是當著衡賜的麵,她也絕不會追著我問。
「衡賜回來的太及時了。」已經坐進電影院的我大大鬆了口氣。
「小寧,我去買爆米花。你要不要?」剛剛進來前隻買了飲料,衡賜大概是看到前排的小孩大口大口地吃,突然間也饞了。眼看廣告還沒開始播,我轉頭問姊:「姊呢?吃不吃?」見姊搖頭,我才回答衡賜:「我們分著吃就好。快去吧,嗬,到正式開場還有一點廣告時間。」
在電影院裏,姊都是不開口說話的,不管是開場前或開場後,這是她的習慣,或許我也能說這是她的修養。沒人陪著說話,加上電影院黑漆漆的,就正是瞌睡蟲迅速繁殖的大好溫床……因為生理期,再逛上這半天的街,身體的沉重經不起這群蟲子的誘惑,任由它們摧殘僅有的清醒……
結果,我睡著了。
「小寧,小寧。」感覺到有人叫我,也感覺到那個人在推我,我的眼皮終於肯抬起來,前麵出口排了人龍,大銀幕上隻剩下一大堆的人名,我轉頭驚訝地望著衡賜,他笑得很開心,隻說:「別懷疑,你真的睡了整場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