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加覺得自己幸福到爆了。
這個世界上居然有軒哥哥這樣完美的人。他長得帥也就罷了,一米八的個子不算高,膚白色正也不稀奇,一臉的溫潤也過得去,偏偏性情又這樣溫和,對著誰都是禮貌親切,從沒聽他說過別人一句不好,從沒見他和人有過爭吵,不惱不怒無欲無求,(背景音,這還是人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穿衣交友品味也是沒得說。這些都不打緊,最重要的是,這個人居然還是她的未婚夫,倆人世兄世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比翼□□,三歲親吻,七歲拉手,十六歲就定了終身,到了十八歲,都過了成年的生日,倆人水到就那啥成了,雙方父母也沒反對。
如今四年過去,軒哥哥畢業後留在美院任教當起了美術老師,小加也打算退出舞蹈團安心養好身體結婚生娃,想一想以後的甜蜜小日子,小加夢裏都流口水。
口水滴答落在紀軒的腳邊,紀軒放下手中的畫筆,笑著搖搖頭,把膝上酣睡的小加往自己身上拉了些,讓她不至滑到地上。
此時正是煙雨七月的杭州,荷花開得正盛,曲院風荷人山人海。紀軒躲開這風光,帶著非要粘著他的小加到紅櫟山莊,想要尋那幾枝無人理的小荷花。不料一棟小樓正在裝修,那一處隱秘小地被弄得到處是粉塵。不覺敗興,就此回去又太早,家裏的七姑八婆好吵的,倆人牽著手走到公車點,等公車。
無聊間,小加指著對麵說:“軒哥哥,你看那條路是通向哪兒呀?”
“不知道,沒去過。”
“我們去看看吧!”
“好。”
小加開心地拉著紀軒橫穿過馬路,往對麵人煙稀少的山上走去。
公路上停了幾輛大巴,偶爾有幾個遊客意興闌珊地走過。兩邊的樹高可參天,吸去了大部分聲音,好安靜,天上淡淡飄著幾絲雨,江南的天氣就是這般,小加早已經習慣,濕潤的天氣正成就了她水嫩的皮膚。
紀軒心中的煩燥漸漸淡去,西湖邊竟有這樣安靜的地方,他以前竟不知。走了十幾分鍾,路的左邊出現了幾個古樸的建築,大的那個太新,一看就是度假村。那幾個小房子倒有些情趣,江南民居的樣式,雖然也是仿建的,也有十幾年的舊了。雨漸漸大了起來。
“小加,我們去那邊避下雨。”
“哦。”
繞過門前的石堆,踩著水中的石路,在小荷花中穿行,幾步就是三進的草堂,青石的牆,暗紅的木,黑黑的瓦,空空的院落靜悄悄如沉睡如夢境。推開內裏一間的門,裏麵沒有任何家俱,小加不肯進去了,紀軒就拉她坐在門檻兒上,支起畫架,拿著筆畫起來。小加看了會兒,嘴裏念叨:“還不如看你畫祼體模特呢,好無聊,我睡覺。”
紀軒輕輕拍著小加的背,抬頭向遠處望去。他正對著那個度假村的側門,那裏也是沒有人往來,四周靜到極處,突然間,一輛紅色酷派闖進他的眼中。
車很猛的停在停車場,車上下來一個年輕女子,黑色的絲綢吊帶,黑色的絲綢燈籠褲,腳上黑色細跟涼鞋,在細雨中,款款走上水中那條小路。
一陣風來,吹起她一頭齊腰長發,擋了眼。她抬起右手攏了攏頭發,手上碩大的黑木手鐲緩緩從手腕滑向手臂,通體便隻這一件首飾,上麵雕著精美的蓮花(別問我為啥軒哥哥能看清二十米遠的雕花,他是千裏眼,導演家親戚)。黑發撥開,一張精致的臉露了出來。算不上多美,算不上多俏,隻那雙眼,精光四射,襯著風中搖曳的身姿。
紀軒看得呆了,定是哪裏見過。他的心不覺痛了一下,看那女子竟是熟悉至極。
突然,她笑了,眯起的眼中都是柔情,如光似波。一隻男人的手出現在鏡頭中,很穩很暖吧,女子伸出她細嫩的小手放在男子的大手中,十指交纏,男人撐了傘到女子頭上,並肩走進度假村。
“哇,好美呀,好有氣勢呀,好有錢呀。好……可惜,她那麼白的脖子和胸,都不帶個項鏈耳環的。”
“不用,她的黑發就是最好的裝飾了。”紀軒撫著心口,讓那痛慢慢過去,雨絲不絕地落在瓦上,地上,如一層簾幕蓋在天地間。
紀軒提起筆在畫布上畫下那女子,隻是,那一身黑衣被他塗成了紅色,她原該是穿紅的,隻有紅色才配得上她這般容光。
這草堂,這女子,原就應該是這般。
許是前生曾經糾纏,許是來世會相愛,隻是今生,便隻有這一麵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