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林的雙眼，閃爍著炙熱的精芒。
那是一種至極的貪欲、與至極的狂妄凝聚而成的精芒！
*
皇宮，禦花園，朝聖亭中。
有宋一朝，皇帝有聖人之稱。
金承宋製，朝聖亭，意指朝見皇帝的亭子。
朝聖亭建在遊龍湖中央，遊龍湖是皇宮中養錦鯉的地方。
完顏洪烈正在石欄邊給錦鯉喂食，湖中錦鯉爭先恐後彙聚而來，那情景，豈不就像是萬眾朝聖？
完顏洪烈嗬嗬的笑了兩聲，林知道，他最歡看薑太公的《六韜》，而關於薑太公的話，無疑就是——“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了！
完顏洪烈投食，忽然改變了方位，向右邊偏了些，那些錦鯉瞬間一陣騷動，爭先向新的投餌點湧去！
完顏洪烈又笑了兩聲，看起來很高興。
林就站在他身旁，他看著，他沒有投食。
錦鯉朝聖，聖指皇帝，他若投食，錦鯉朝他，豈不是自稱皇帝，有篡越之嫌疑？
所以他隻看，並沒有投食，實際上，在這個朝聖亭中，除了皇帝之外，無論誰投食，都可以被扣上欺君犯上的帽子！
林心裏冷笑，暗道：“這些錦鯉懂什麼？從完顏興勝到完顏洪烈，皇帝換了人，它們哪裏在乎？它們在乎的，隻有自己的利益——吃食！誰給它們吃食，它們就朝向誰，湧向誰！而這些錦鯉，豈不就是……”
*
他正想著，完顏洪烈已經結束了投食，引他入座，亭中石桌上，宮女太監已經布好了酒菜。
完顏洪烈揮手，宮女太監遠遠的退了下去。
朝聖亭中，隻剩下四個人。
完顏洪烈、林，以及站在完顏洪烈身後，形影不離的兩名中年劍客！
林明日就要離開中都，返回秦地了，完顏洪烈為他設宴送行。
酒過半酣，君臣盡興。
完顏洪烈似乎有些熏醉了，他起身，又來到了石欄邊，靜靜的看著遊龍湖湖麵。
他沒有喂食，所以湖中的錦鯉並不理會他——沒好處，誰理你這個皇帝呢？
那兩名中年劍客緊跟著他，護衛在他身後。
林也跟隨，站在他左邊。
“秦王，你看著湖中錦鯉，朕不給他們好處，他們就不理朕呐！”完顏洪烈指向湖麵，道。
林頓了頓，感歎道：“下熙熙，皆為利來，下攘攘，皆為利往，不管是這些錦鯉，還是百姓黎民。下蒼生，莫不如是啊！”
完顏洪烈點點頭，然後沉默。
林也跟著沉默。
那兩名中年劍客，一直都是沉默的，林從見到他們，就沒有聽見他們過話。
*
忽然，完顏洪烈看向林，雙眼醉醺醺，“秦王，朕能登大寶，你相助極大，朕許你秦地四路，你……滿足了嗎？”
林也看向他，沉默中的他，忽然笑了起來，嘴唇輕起，了三個字，三個沒有聲音的字。
“秦王，你什麼？朕沒有聽清！”完顏洪烈神情疑惑，但是他沒有等到林回答，因為他忽然感到一股巨力纏住了自己，忽然將自己拔高，然後扔向遊龍湖中！
“啊！~”突然的變故中，他驚駭大叫。
“噗通！~”他已經掉入水中，湖水已經嗆入口中，他忽然現全身已經僵直，連掙紮也做不到，然後大量的湖水從口鼻之中進入，沉入湖中。
林站在朝聖亭石欄邊，靜靜的看著，他沒有出手去救。
那兩名中年劍客也站在石欄邊，也靜靜的看著，他們也沒有出手去救。
完顏洪烈不知道是怎麼掉入湖中的，他們三人當時碰都沒有碰到他。
*
“是你下的手？”忽然，一名中年劍客道，他的眼神，瞧向林，神情淡然。
林點點頭，道：“不錯。”
那名劍客點點頭，然後又瞧向完顏洪烈沉入的地方。
林道：“你們是袁家的高手？”
那名劍客“嗯”了一聲。
林道：“你們進皇宮來，是保護完顏洪烈的吧？”
那名劍客“嗯”了一聲。
林道：“那他溺水了，你們怎麼不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