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課，所有人都早早來到教室裏坐著，為的是搶占前排的位置，而早上還有一兩個人因事請假，下午也都到齊了。不同於尋常的狀況，也意味著下午的課非同尋常。原因無他，下午的課是省組織部長洪良玉親自過來給學員們授課。對於葉天生這一層次的幹部來講，洪良玉可謂是真正能決定他們所有人命運的大佬，對方一句話，往往就能讓他們少奮鬥幾年，這也是為什麼下午上課，所有人都那麼積極的緣故。前排的位置，以前也沒人搶，這一次就成了香餑餑，搶位置的人，無疑是抱著坐在前麵能近距離讓洪良玉看到，在洪良玉麵前多露露臉的想法。葉天生和葉謹言過來的時候，看到前麵幾排早坐滿人，不禁暗自好笑，不過是一期培訓課而已，犯得著這樣嘛？就算人家洪良玉多看你幾眼又咋了，還能特意提拔你不成？這人呐，往往都是心理作祟。掃了一眼，葉天生發現趙明德和程鴻軒也擠到前麵占了位置，好笑的搖頭。“咱們後麵隨便找個位置坐吧。”葉天生對葉謹言道，“也隻有後麵有位置了。”葉謹言笑道。兩人在後麵挑了個空位坐下，這時候，學員們也基本都到齊了。沒過多久，洪良玉就邁著八字步走進來了，電腦幻燈片已經有工作人員提前幫洪良玉打開，上麵就是洪良玉這一節課準備要講的內容，‘論新時期黨員幹部的擔當和素養’。隨著洪良玉進來，教室裏一下寂靜無聲。葉天生坐在後頭打量著洪良玉，以往隻是在電視上看到，這一回是見到真人了，仔細看了兩眼，葉天生朝葉謹言嘀咕了一句，“這位洪部長，官威很足呐。”“領導們不都這樣。”葉謹言輕聲笑道。兩人小聲嘀咕了幾句，伴隨著洪良玉開始講課，兩人也都趕緊認真聽講，不管是不是真感興趣，省裏的大佬親自授課，誰敢開小差？葉天生其實對洪良玉不太感冒，甚至有些敵意，韓宏儒的事，以及之前韓宏儒和張建家交鋒的事，葉天生多少知道些內情，他隱隱知道洪良玉就是張建家背後真正的大靠山，這次韓宏儒摔得這麼慘，未嚐沒有洪良玉背後推波助瀾的結果。當然，具體的情況還更為複雜，韓宏儒隻是點到為止的提了一下，並沒有和葉天生細說，所以葉天生不了解全部內情，但他知道洪良玉肯定是背後推波助瀾的人之一，這讓他對洪良玉不可能有什麼好感，無論如何，他都是和韓宏儒一條線的人。這一節課，洪良玉講了一個多小時，什麼是黨員幹部的擔當？新時期下，幹部該如何提高自己的素養？洪良玉一句句擲地有聲，葉天生臉上的表情也聽得格外精彩。下午的課快結束時，葉天生已經有些心不在焉，拿起手機偷偷回複著短信，剛剛祁興打電話過來了，葉天生著實嚇了一跳，幸虧他調靜音了，要不然還非得現場被抓點名不可，他可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被洪良玉給‘關注’。因為手機是放桌上的，所以屏幕一亮，葉天生就注意到了，把電話摁掉，葉天生立刻給祁興回了條短信過去。很快，祁興也發了過來。原來是祁興晚上喊葉天生一塊吃飯來著，在玉州人生地不熟的祁興，自然也還沒有結交自己的朋友圈，除了葉天生一個認識的，他還真沒人可以喊出來一塊吃飯。晚上葉天生已經有約，老領導韓宏儒跟他約了飯局，葉天生隻能拒絕了祁興，不過晚飯不能一起吃，葉天生倒是和祁興約了飯後去酒吧玩玩。下課，葉天生和葉謹言打了聲招呼就先行離去，打車來到韓宏儒所說的餐館，葉天生進去的時候，包廂裏已經有人，韓宏儒提前到了，葉天生驚訝了一下，笑道，“書記，你來得這麼早？我還以為我提前了十來分鍾過來已經夠快了。”“我先來和你聊兩句。”韓宏儒笑笑。“晚上還有別人？”葉天生從韓宏儒話裏聽出了話外之音。“嗯，待會高飛會過來。”韓宏儒點了點頭。“哦，還有李高飛啊。”葉天生恍然，他還沒意識到晚上的飯局是韓宏儒為了李高飛張羅的。這時，韓宏儒也不隱瞞，“天生，晚上這頓飯，主要是為了高飛，新天百貨遇到了麻煩，高飛這些天找遍了辦法都不行，我也幫他找了不少關係，結果也是無能為力，所以最後就隻能想到你了。”韓宏儒說到這，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琢磨著措辭，少頃，才又道，“怎麼說呢，你要是覺得能幫，你就幫，不能幫的話，你也不要因為我的關係就覺得為難，直接拒絕就是。”韓宏儒說這番話，顯然是不想因為自己居中牽線搭橋的關係讓葉天生為難，他固然是希望葉天生能出手幫忙，但涉及到幾億資金的窟窿，韓宏儒也清楚自己的臉麵還沒大到能讓葉天生不計代價的幫忙，畢竟這是幾個億而不是幾千萬。葉天生沒想到韓宏儒開門見山就是這麼一番話，短暫的發愣後，葉天生心裏暖暖的，韓宏儒固然是為了李高飛的事找上他了，但首先也還是為他著想了。“書記，新天百貨遇到什麼麻煩了？”葉天生得先問清楚緣由。“擴張太快，現在資金鏈斷了，銀行那邊又要抽貸，所以如果沒有找到資金注入，新天百貨就得倒了。”韓宏儒簡單解釋了一下。“看新天百貨之前在三江市跑馬圈地，一下子開業那麼多門店，我就懷疑他們是否能支撐住這麼大規模的擴張，果然還是出問題了。”葉天生搖頭道。“高飛的野心太大，創業二十幾年取得了今天這樣的成功，他也有點飄了，有些盲目自信，這次算是一個深刻的教訓。”韓宏儒歎了口氣，“不過這次的危機固然是有內因，但也有外因，如果不是外部因素，也許真讓他擴張成功了呢，這冒險的一步萬一給他跨過去了，他一下子能拉近和日輝百貨的差距，離省內第一百貨公司的目標就近了。”韓宏儒的話讓葉天生神色一動，“書記，聽您這意思，是日輝百貨落井下石？”“他們不是落井下石，確切的說，致命一擊就是他們發動的。”韓宏儒搖頭笑笑，“銀行抽貸就是他們搞出來的傑作，要不然新天百貨也不會被曝出現金流枯竭的問題，否則新天百貨一向都在銀行的優質企業名單上，他們要貸款並不難，這一下子被整得連銀行貸款都拿不到，偏偏銀行又要抽貸，可謂是被精準的打到七寸了。”聽著韓宏儒所說，葉天生若有所思，日輝百貨！葉天生念叨著這個名字，思緒一下子快速擴散開來，金家……莊家，省城的富二代圈子，葉天生眼睛微微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