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葉淼提起了搬家的事情,今天他一直在考慮這件事,再住在這裏隻是徒增傷悲而已,就算再怎麼掩飾,這裏的一切都有勁寶的影子。
他沒想徹底的把勁寶從記憶力驅逐,那個孩子永遠是這個家庭的一份子,或許有一天,他們會因為緬懷而再次回到這裏,但絕對不是現在。
“好。”葉水墨沒有多想,離開這裏是必然的吧,她真的沒有那麼強大的心髒,或許有一天她會再回到這裏。
可是,這樣算是把勁寶丟下嗎?她會怪自己嗎?
“怎麼了?不舒服?”葉淼立刻注意到她情緒不對。
“頭有些疼。”葉水墨呢喃著。
葉淼站在她身後幫她按摩,手忽然被抓住,顫抖的指尖抓得緊緊的不願意放開。
“我不會離開你。”
這句話,讓這麼多天擔驚受怕,惶惶不可終日的葉淼眼眶一熱。
他是多麼害怕啊,害怕所愛的人執意要離開自己,執意不肯從悲傷裏走出來。
他的恐懼和害怕,全部被表麵強裝的鎮定掩藏得很好,甚至沒有時間恐懼和悲傷,但他也是個人啊。
“謝謝你。”圈住她細嫩的脖子,埋首於冰涼的頸窩,葉淼聲音哽咽。
搬家的事情很快就落實,這也是葉家人的意思,再留在滿是痛苦回憶的地方並不利於走出悲傷。
新家距離這裏不遠,家具和裝修風格都是重新涉及的,為了盡快入住,保留了牆體的顏色,沒有大的改動。
為了避開以前房屋的風格,新房子的風格更像是兩人沒結婚之前的簡約式歐美風格。
葉水墨來看過一次,沒說什麼。
搬家那天天氣依舊很好,隔壁鄰居是國內某個一線明星,前段日子出國拍戲了,今天剛回來,還很熱情的和他們打招呼。
“你們家孩子呢?”
葉水墨隻是對她點了點頭,頓了頓,“去世了。”
鄰居一頓,有些尷尬,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畢竟前段日子還活蹦亂跳的,現在卻去世了。
看著對方尷尬的樣子,不知怎麼的,葉水墨竟然有快意。
又來了,之前腦子裏那些亂哄哄的聲音又闖進來了,什麼都聽不清,但是連累到胸腔,隻覺得難過得要爆炸,一瞬間有再縮回這房子裏的衝動。
不能離開,不想離開,這裏是孩子和她的回憶啊,離開了不就是將孩子丟在這裏麼?看著孩子死在麵前的自責,孩子離開人世的悲傷,這兩種情緒就好比兩把尖銳的刀子,捅得她鮮血直流。
“老婆。”葉淼從屋內走出來,這裏的東西他們什麼都沒帶走,隻有葉水墨帶走勁寶生前最喜歡的一個芭比娃娃。
鄰居看到葉淼,如釋重負的趕緊打了聲招呼,慌不擇路的開車離開。
“怎麼了?”葉淼圈住她的腰,“臉色這麼蒼白,不舒服?”
“沒什麼,我隻是在告別。”
兩夫妻望著這棟迎接勁寶,生活了好幾年的房子,若是沒有意外的話,或許他們會在這房子住上很多年,住到勁寶成年,有了自己的生活,出落丞一個漂亮的大姑娘。可是人生世事無常,想要幸福的心不一定能夠有幸福的權利。
葉水墨沒有帶走鑰匙,她將鑰匙埋在院子裏,卻沒有特地去做標記,人沒了帶著這鑰匙又有什麼用。
這會是一個新的開始嗎?連葉水墨自己都不知道。
到了新家,第一個晚上,葉水墨就撞牆了,額頭起了一個大包。
“我記錯了。”她捂著額頭哭笑不得,在舊房子裏,這裏應該有個門的。
葉淼也很不適應,拿醫藥箱的時候往舊房子放醫藥箱的地方走,猛然驚醒發現換房子了。
兩夫妻對看著,沉默。
過去的生活,要費多大的力氣,才會有走出來的那一天?
夜晚,看著身旁人入睡都要緊緊皺著的眉頭,葉水墨眼神軟了軟。
“咚咚咚!”
那是腦子裏發出的聲音,一下又一下敲著腦殼裏的神經。
“媽媽。”
“媽媽。”
“媽媽。”
“媽媽。”
一聲又一聲,如此的接近,就好像孩子趴在耳邊輕聲呼喚般,這聲音哪裏來的呢,她拚命瞪大眼睛尋找,連窗簾的角落都不放過,最後猛然發現,那聲音是從腦子裏傳出來的。
回過神來的時候,她正站在以前勁寶房間的位置,現在這裏是一麵牆壁。
“對不起,是媽媽沒有看好你,你是不是恨著媽媽啊。”她嘶啞著聲音一遍遍的討伐自己,垂著額頭。
哭和自責化成一股奇異的感覺,她深刻的感覺到,如果不斷的譴責的話,那腦海裏那些雜亂的聲音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堵住心髒的那股鬱結的氣也會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