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呃!”一聲痛呼,聲音不大不小,因著在最後一排,也還不至於被老師聽見。從夢中驚醒的淩子豐立馬拿起從手中掉落的筆,繼續算題。
這已經是這個星期內,不知道第多少次被身旁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從夢中紮醒了。沒錯,凶器便是她手中那支黑色水筆,力道不輕不重,卻能讓“受害者”恢複精神,至少保持二十分鍾的清醒。
淩子豐覺得她的技能如此爐火純青,自己肯定不是第一個遭受如此酷刑的人,沒想到她平時看著如此溫柔賢淑的一個人,下起手來卻是一點也不含糊。
想想自己第一次受刑時,夢裏沒有意識,當然不知道控製音量,“啊”的一聲呼出,把整個班都嚇了一跳。有擾亂課堂的不良記錄,老師隻當他是又出什麼幺蛾子,便讓他在外麵站了半節課。
你想,他那個氣啊!一下課便衝回來找她算賬,可人家那叫一個理直氣壯,低頭寫作業,理也不理。最後看他終於消停了,才施舍了兩個字“幫你”,大少爺自當無話可說。誰讓上午他還說著,隻要能考上大學,就算是死也願意。做人啊,話不能說的太滿,要給自己留些後路。
淩子豐在右邊的身體快紮成馬蜂窩時,終於練成了無量神功,就算熟睡時被紮醒,也不會大聲嚎叫了,不由得佩服自己。
唉!若不是家裏的老爺子突然被告知隻有幾個月活頭,而老爺子最大的心願便是能在臨死前看到自己的乖孫考上大學。也難怪,家裏幾代從商,最高學曆也就是自己,高中還沒畢業,老爺子一輩子雷厲風行,說一不二,卻唯獨在這學曆上吃過虧,說什麼也想自己孫子考上大學,讓自己在那些老古董麵前揚眉吐氣。誰讓這老爺子恰巧又是這世界上與自己最親近的人,拚了這條命也得讓他無憾。
我們淩少恩怨分明,才不會與那小女人一般計較。當然這隻是哥兒幾個明裏暗裏的勸慰,生怕哪天淩少忍不住,把人學霸給弄殘了,怕是到時不好收場,畢竟人家可是孟老師的心頭肉,瞧這話別提多酸。
淩子豐怎會不懂其中道理,隻是整天被壓製的心裏難受,便總是找些自己認為刁鑽的題目難為她,可人家學霸就是學霸,不論多難,幾乎都能解得出來,實在不會,便會詢問老師,以柔克剛化解他的刁難。
“這一題書上有例題,照著換一下數字就行。”春曉嗓音不如其他女生那般尖細,又不似男生那般低沉,卻是給人一種山間流水般清冽的感覺。乍一聽不怎麼討喜,挺久了也別是一番韻味。
隻是春曉不喜說話,與他同桌一年都不見她主動與誰交流。但他也曾在辦公室裏罰站時,見過她與老師討論問題時意氣風發的另一麵。他覺的他不是不善與人交流,隻是不想。
所以在討論問題時,他總會提出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來引得她麵色微慍地與自己辯論,在他眼裏這個時候她總會全身散發著光環,他覺得這才是真正的她。
淩子豐也不知道何時自己竟然對她有了那麼多了解。知道她午休時,總是會皺著眉頭,樣子像個小老頭,而自己也會在她呼吸漸為平緩後,再輕輕地為她將眉頭展開。
知道她的衣服換來換去也不過就那幾件,卻也幹淨整潔,雖然看起來款式老舊,但當她講題靠近自己時,便會有微微的肥皂香,將自己環繞。
知道每天午飯後,都會順帶買一包方便麵回來作為晚餐,既省時,又省力。但是每每到下午時,他都會以自己餓了為借口,然後把那包方便麵解決掉,晚上再以包子和撒湯作為回報。隻是她也有堅守的原則,隻吃與方便麵價值相等的兩個包子,但是他也滿意,至少包子是熱的,而且要比方便麵營養。
他知道她左邊的嘴角有顆痣,知道她的左手修長又好看,知道她與自己說話時,其實會稍微緊張。知道她其實不是耐看型,第一眼不驚豔,卻是經得起時間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