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泗長並不是回絕病人,而是這種手術關係到成千上萬的耳硬化症聾病人能否治療的問題。雖然薑泗長從美國帶回了一套內耳手術器械,但僅有這些是不夠的,他必須做好充足的準備,才有打勝仗的信心。

那段時間,薑泗長更加忙碌了。查文獻,搜集手術用的材料,考慮到從美國帶回來的一套手術器械可能不夠用,還自己動手製作可能要用的器械。他從牙科借來的線鑽用起來不那麼順手,他還要反複練習,並且一遍又一遍地溫習相關解剖,把每一條血管、每一根神經都銘記於心,熟練於手……這一切,他都是利用晚上的時間來做,白天他有大量的行政醫療工作。

在做了相當充分的準備後,薑泗長把手術組成員召集起來,仔細地講解了這個新手術的知識和要求。他說:“患了耳硬化症聾的病人,因為內耳中的鐙骨長死了,固定在四周骨質上,失去了傳導能力,導致聽力下降,甚至完全變聾。我們要做的手術,就是在內耳的骨壁上開一個‘窗口’。大家一定要密切配合,誰都不能有半點馬虎。”

1950年7月的一天,薑泗長站在手術台上,田鍾瑞醫師是他的第一助手。經過6個小時的手術,中國曆史上第一例治療耳硬化症聾的內耳開窗手術成功了!

病人從麻醉狀態下蘇醒過來,聽到了聲音,眼睛睜得大大的,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角滾下來。他後來回顧說,“我聽到的聲音怎麼這麼大,把我頭都震痛了。”這是一個初次聽到聲音的病人的體會,那體會中有非常的欣喜,那欣喜已經表現在他的臉上,大家都看到了他的表情,知道他聽到聲音了,於是整個病房都沸騰了,病人聽到的聲音也因此確實非常大!

聾子能夠治好!就像聽說瞎子也能重見天日那樣,這消息是很令人振奮的。不管你信不信,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薑泗長能治耳聾的消息傳開了,全國各地有很多耳聾病人來南京求治。那個時候的新聞遠沒有今天發達,但病人下了火車,說是找薑泗長治耳聾,人力車夫大多會準確地把他拉到薑泗長所在的醫院。

內耳開窗術取得了成功,但在薑泗長看來並不十分滿意。他在前人做這種手術的基礎上,改進了頂蓋造窗法,減少了“窗口”封閉的機會。在以後的實踐中,他不斷總結經驗,從手術切口到手術方式甚至到麻醉,他都一一進行了改進。譬如他一改此手術采用全麻的慣例,變全麻為局麻,並一舉成功。他改進的內耳開窗術有效率達81.4%,創造了國際先進水平。

1953年,出自薑泗長之手的中國第一篇有關耳硬化症聾的論文公開發表,文中采用的術式及觀點被美國雜誌引用。那個時候中國醫療在很多方麵還很落後,薑泗長的成就使外國同行不無震驚。薑泗長“內耳開窗術”的成功,標誌著中國人闖進了“內耳禁區”。我國很多耳硬化症聾患者,終於聽到了美妙的聲音。

感言:

耳聾了,再也聽不見這個世界的聲音,就像瞎子再也看不見這個世界一樣,是一個千古的難題。即使是發達國家的現代醫學,要在貼近大腦的內耳動手術,也可能因“弄壞”縱橫交錯的神經網而導致更嚴重的後果。當我們說薑泗長“勇闖禁區”,那“勇”,是以精湛的醫術為基礎,以為民解難的精神為支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