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大逮捕扼殺導報 司馬文濫殺無辜(1 / 3)

重慶秋天夜晚,山野寂靜無聲,大霧彌漫蒙蒙,遠處山看不見,近處樹看不清。半夜裏,“嘭!嘭”的敲門聲,驚醒了江北猴子石睡夢中的趙鼎臣,門是木板門,牆是竹笆籬,四周透風,空氣中充盈水分,鑽出被窩,連打兩個噴嚏,手摸被麵濕潤潤的,穿上衣服。開門一看是薛梅,夜半渡江而來,定是十萬火急,薛梅急匆匆說:“兄弟,季老師在你這嗎?”薛梅比趙鼎臣小四歲,稱呼趙鼎臣兄弟,已有些時日。接著說:“你哥哥叫我告訴你和季老師,天亮全城戒嚴,抓捕共產黨”。

季學民借宿在趙鼎臣竹棚車間裏,二人去竹棚喊醒,告訴他:“內二警接到命令,天亮全城戒嚴,抓捕共產黨,鼎山請你做好準備”。

季學民內心感激,稱讚說:“辛苦薛梅了,麻煩你替我謝謝鼎山兄弟”。

薛梅著急上火,說:“你囉嗦什麼呀,趕快想法子跑,船在江邊等我,走了”。

“且慢,我跟你過江”。

“江北由內二警搜捕,相對安全,你這會過江,豈不自投羅網”。

季學民得把消息告訴田海明夫婦,特務抓捕過一次,這次肯定不會放過。

小木船劃到江對岸,快到淩晨五點,情報可貴之處往往以分秒計算,季學民下船向岸上飛跑,一口氣跑到望龍門,氣喘籲籲敲田海明家門,進屋收拾行李費老勁,大人的好說,孩子不到一歲,囉嗦了一陣,收拾不下的東西不要了。季學民抱孩子,田海明提幾身換洗衣服,章若蘭提上奶瓶這些日用品,一溜煙向天竺路方向開跑。

天剛亮,六時整,全城戒嚴,街上布滿軍警,穿行警車囚車,數萬軍警大搜捕大逮捕,仿佛要把八路軍辦事處播下的革命種子連根拔起。《自由導報》編輯部,查封搜捕首當其衝,帶隊不是別人,司馬文!上次誘捕田海明,尤蘭蓀沒給他10萬法幣賞錢,由頭人沒抓到,尤蘭猻欣賞他六親不認,臨走時留在保密局打工。現在一臉橫肉手下,他帶著警察翻箱倒櫃,查封編輯部,沒收印刷廠,解散工人,抓走了編輯部借宿的袁烈望。門上貼張通緝令,上排是人頭照片,下排文字說明:查共黨分子季學民、田泰極、章若蘭借《自由導報》,攻擊黨國,蠱惑人心,現懸賞通緝,凡舉報捉拿一人,賞大洋100.

清晨沒抓住季學民,白天遍地找,司馬文在街上混,認識地痞流氓多,賊眼溜溜聽到季學民最好的朋友是範子宿。警車開上汽車輪渡,開到南岸彈子石,把範子宿家包圍起來,敲門,沒人答應,撬開門,裏麵沒人,司馬文氣得直跺腳!

季學民帶著田海明一家,去了天竺路傅紫玉家躲避,房子八平米,剛坐下來,天麻麻亮了,季學民這會要電話,通知袁烈望,從天竺路一口氣跑到附近臨江路,爬上揚子江茶社屋頂,從“人”字天窗鑽進去,剛接觸天花板檁子,全城警笛嗚嗚鳴響,警察士兵整隊吆喝,抓捕人的叫罵聲,無辜群眾的哀嚎聲,不停傳過來。一會耳邊傳來槍聲,傳來中彈倒下就義前的口號聲。袁烈望情況怎麼樣?敵人肯定不會放過他,從天窗鑽下去,用茶社電話打進導報編輯部,電話沒人接,等了幾下,再撥一遍,接聽電話聲音不對。翻身爬上去,從人字窗口望去中山路,他為袁烈望被抓,痛心疾首,對自己行動不夠迅速感到懊悔。耳邊傳來子彈嗖嗖聲,有人跑了,敵人在追。心一急私下尿也急便也急,今天戒嚴茶館不能營業,尿急下麵沒客人,他對著幹燥的牆壁,汩汩吸收進去。大蹲,從屋頂揭下片瓦,解到瓦片上扔到江邊。袁烈望的情況他不死心,他臧進椽子與天花板之間的閣樓裏,天花板檁子是平的,椽子與檁子之間,呈斜坡型,高處人躬著站得起來,低的地方人躺下去翻身都困難,卷曲在中間,苦苦思考怎麼營救袁烈望。

大搜捕一天一夜結束,市麵恢複原樣。全城大搜捕,增添不少軼事,議論國事,傳播消息,茶社是個好地方,幾個銅板,一杯茶,一起高談闊論,道聽途說。盡管牆上貼有:休談國事!離開談論國事,生意就清淡。茶社的謝玉淑幾個女人不參與,客人談,不阻止。來得早,躺上川椅,逍遙安逸;後來的,圍四方桌,坐長板凳;來晚了,到空隙地方坐獨凳。下午茶社座無虛席,三個女人摻茶都轉不過身來。天花板上麵的季學民,沒吃沒喝,不能動彈,不敢出聲。閣樓裏酷暑高溫,瓦片烤得周身冒油,好容易等到太陽下山。

晚飯以後說評書,生意更好,內外座無虛席。說書人驚堂木一拍:“晚風吹來天氣燥,揚子江茶館真熱鬧。裏裏外外客滿座,泡茶,摻水叫聲高,杯子碟兒嘩啦啦,瓜子殼兒滿地拋!承蒙客人來關照,國事千萬少發表,引起麻煩都不好,說不一定請你蹲監牢。且聽禦貓(18)本事高,完了睡個悶頭覺”。

評書講完,客人散盡,茶樓打烊關門,季學民從“人”字天窗鑽出來,從屋頂跳下來,去先解手,憋了一天,小腹疼痛不已。屋頂有響動,謝玉淑、小向和小玉詫異,季學民轉來站在她們麵前,嚇了三個女人一跳。閣樓那麼狹窄,這麼大個活人怎麼卷曲上麵,小向問:“季老師,什麼時候上去的喲?”聽說在上麵呆了兩天一夜,更是驚訝不已。季學民扛起塊門板走過門前,對準榫頭,把活動木門上上去,謝玉淑攔著他說:“你又餓又渴,坐下喝口水”。小玉打開爐子,煮了碗麵條,做了個請的姿勢,說:“季老師,吃碗麵,充充饑”。吃麵功夫,三個女人把散亂在外麵的川椅規立起來搬到一處,活動木門上好榫頭,關上門,嘰嘰喳喳商議季學民今後藏到何處?謝玉淑提出叫季學民躲她家去,說那院子都是些做工做生意的勞動人民,尤其是白天,基本沒人,她自己則到兩個姑娘處借宿。小玉小向一直合租一間,滿口答應,說她倆合睡一鋪,謝玉淑睡一鋪,季學民卷曲在閣樓上麵想過此法,三個女人說出來心存感激,連聲感謝,隨她們安排。

季學民個人安危,岌岌可危,袁烈望營救得想穩妥之策,田海明一家住在傅紫玉小屋,不是長久之計,區區八平米忽然住進一家三口,藏不住,必須安排二次轉移。二天謝玉淑送菜送米回來,季學民請她找薛梅,此時隻有薛梅這個關係可以求救。

趙鼎山滄白路救下季學民,慷慨仗義執言,大膽出手相救,事後幾分後怕,如何處置與軍統衝突的後果,他想終止與季學民來往,以此證明自己執行公務,沒有支持共產黨。這晚接到命令次日清晨全城戒嚴,他的部隊開赴江北,抓捕共產黨,他想到季學民!猜想到弟弟趙鼎臣十有八九和季學民在一塊,季學民落入自己手下之手,那將是何等尷尬。再說一個辦報的文人,抓起來交給保密站?他不忍心,他和季學民之間的故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出於種種考慮,他把消息告訴了薛梅,這幾天,上峰正在追問他,為什麼江北一個共產黨沒抓到。

季學民這次是生死劫難,司馬文要抓他,市黨部駱維常要抓他,還有個人要抓他,蘇小麗!妖女破了相,搔首弄姿沒了本錢,近似於瘋狂,隻想殺了季學民。謝玉淑說季老師危急時刻要見趙鼎山,薛梅沒有猶豫推遲。晚上夜深人靜時,帶季學民上家裏,雖是不速之客,看在女主人麵上,主人趙鼎山得出來打個照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