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紫伊過來時總是一個人在冷清的車站等著出租車,回去的時候,可能男友已經呼聲震天了,紫伊就在屋裏默默地整理,打掃衛生,洗衣服,然後摻著眼淚,睡著了。
隔日醒來,就當委屈全部煙消雲散。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需要忙碌經營的人生,無暇顧及他人,即便是自己朝夕相處的影子也會在熄燈後遠離。
紫伊準備了一肚子嘮叨,想談談工作上受挫的事情,或者聊聊和朋友發生的矛盾,這些都需要被安慰和關懷。正準備大發牢騷的時候,男友便開始不耐煩地打哈欠了。轉念,紫伊便沉默,隻有微笑傾聽男友的生活和工作。
紫伊明白: 不如此,還能怎樣?
當年紫伊曾經依賴的安全感蕩然無存,剩下的是可怕的習慣了,習慣男友的存在,也就能適應他的冷漠。隻是每次想起曾經,就會覺得物是人非事事休,為什麼當初那樣美好,而今卻回不去了。
問多了,心中生出了答案: 在得不到愛情的時候奮力狂奔,鞠躬盡瘁;得到愛情後就當甩手掌櫃,有恃無恐。
也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紫伊漸漸忘記了那種無可奈何,也漸漸不那麼頻繁地去探望男友了。
依靠別人的力量,收獲的多半是失望和絕望,這不僅適用於愛情,也適用於工作和生活。沒有人能免俗。
一旦過分地苛求得到力量,就容易加重人生的負擔。因為這等同於把自己全盤交托出去,可能的結果隻有三種: 珍惜、貶值和丟棄。
把快樂架空,隨時準備取悅於人,丟失個性,隨時準備受人支配,蒼白人生,愛的奴性會散發出來,屈服於生活、愛情和工作。
在一個大雨磅礴的夜晚,紫伊忘記帶傘了,看著空蕩蕩的街道,躊躇在等雨的屋簷下,等了很久都沒有人來解救。男友的電話一直打不通。
唯有奔跑。
心裏暗自思量著,下一回出門就該記得先看看天氣預報,需要帶傘的時候,別忘記了,或者更簡單地直接選擇讓雨傘成為背包裏的常住客人。
跑著跑著,紫伊沒有往男友家方向走,而是背道而馳。
很篤定地跟男友說了分手。男友氣急敗壞地大喊:“你一定會後悔的!”
紫伊忽然覺得很陌生。
在畢業後自立自主的生活裏,男友到底扮演了多少次她背後支撐的角色,她記不起來了。但可以牢牢記著的是,她一路都在祈求嗬護,卻一路自給自足。
生命開場的時候,觀眾席上坐滿了各式各樣的人,他們拿自己的眼鼻口耳來觀看你的人生。為了有繼續的力量,你需要源源不斷的掌聲,可是人們是自由來去的,很快來很快走,為什麼要等候掌聲響起,而不是自己奮力為自己的精彩鼓掌?
原本自己是生命裏唯一的主角,不知道什麼時候成了配角,活得那麼唯唯諾諾。
就算是跌倒後掛彩的傷痛,也遠比隨時依賴的舒適來得靠譜,因為摔了痛了,就會更堅強地麵對艱險,而隨時的依賴一旦失去,就會更殘酷地摔出致命傷。
如果依賴一朵蒲公英,風一來就散落天涯,那麼會有多少無奈和辛酸?
時間終究會讓深的東西越來越深,淺的東西越來越淺。
幹幹淨淨地把自己放在了無人可以庇護的平原上,她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許諾: 此生,我想要做一個溫暖的人,樸素生活,明媚夢想。
每次掙脫開緊緊拖住自己的軟弱,生命就多了一種輕盈,那種雙翅被捆綁的滋味也逐漸消失了。
心開了鎖,就可以自在呼吸。
那麼多的生活嘮叨,她通過筆紙對話也順利解決了,不再呐喊著需要被保護的力量,而微笑也能毫無障礙地和日子作伴。
生活變得那麼不同,就同漆上了一種特殊的瑰麗。獨自完成專屬於自己的故事,三年中逐個實踐自己的夢想,可能是買自己喜歡的書,去聽一場喜歡的歌手的演唱會,去看一部剛上映的新片或者念念不忘的老片,去跟喜歡的人大聲告白,在忙碌的工作空閑約見喜歡的朋友,去給未來的自己寫一封漂亮而溫情的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