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個響亮的耳光。少年倒退了一步，低著頭，眼睛盯著地上的一顆變了形的子彈。老漢怒氣衝衝的樣子十分嚇人。圍觀的人都怔住了。
“不好好打，今後就別再來了。”
少年抬頭看了老漢一眼，又環視了一下被人冷落了的汽槍。眼裏含著淚擠出人群走了。
老漢繼續應付生意。這小家夥賊聰明，那是四年前的春天吧，他開始來這裏打槍。有幾次發現這個瘦弱的男孩很可疑，十發子彈他能打六、七分鍾。終天有一天他露了馬腳。他看我不注意，從兜裏向外掏子彈。
老漢不但原諒了他，對他的到來簡直是感到興奮。從那時起每次都多給幾發子彈，打得好了就索性不收錢。老漢喜歡上了這個眼珠黑又亮的小機靈鬼。
挨打後的第二個集市，少年還是來了。老漢仍然象平常那樣對待他。兩人之間象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老漢一九四二年被抓壯丁參加國民黨。後因中彈致殘流浪回家。過去的日子過得很苦，這幾年生活好了，在縣城上班的兒子給買了三枝汽槍。他在這兒擺攤，隻圖個好心情。有時沒有顧客光顧，他自己裝上子彈打。收攤後就到小酒館裏喝兩盅，日子過得很是滋潤。
太陽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
一個秋天的中午，漸漸高大起來的那個小夥突然沒來，這一天老漢一直等到下午四點多，才默默不樂的收了攤。心裏象被別人掏去了些什麼。他想：小夥子怎麼沒來？是病了！學習緊張？農活太忙？出了什麼意外？
一個集市、兩個集市，小夥子再也沒有露麵。
老漢很是失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有一天老漢病倒了，嗓子啞的什麼也說不出。老漢三天三夜沒吃沒喝，醫院裏已下了病危通知書。老漢的眼睛始終睜著，望著門外。
這天下午，老漢的兒子拿回三封信來，上麵寫著汽槍·爺爺收。最後的一封信裏還有一張年青軍人射擊的照片。老漢望著拿在兒子手裏的照片、聽著兒媳念著信，昏花的眼睛裏冒出兩滴濁淚，安祥地睡去了。
男兵·女兵
男兵，周濤，21歲，山東省青島嶺南人。高中文化，身高1.80米。籃球打得特別棒，某局打字員。
女兵，常曉梅，20歲，四川重慶人，高中文化，身高1.58米，人長得很是水靈，某處打字員。
他們是在機關閱覽室認識的。那天常曉梅去還剛看完的《百花園》。她剛走到櫃台前。一個男兵看了眼她手中的書說：“我來兩次了，原來是你借走了。”常曉梅看了男兵一眼，看他那麼大個，人也很順眼。就開了句玩笑：“這裏邊可沒有征婚啟示。”男兵臉紅了。接著也來了一句：“你別說，這裏邊真有我的情人。”說著接過書來，翻到目錄，指給常曉梅看。題目叫《怎能不想你》，作者周濤。“怎麼樣，這是本人的大作。”
常曉梅又搶過書，臉上笑著說：“大散文家周濤不是在西藏麼，怎麼咱們這兒又出了個小的。”
後來他們認識了。周濤參加機關的籃球賽，常曉梅場場必到。看到周濤在場上突破上籃的身影，心中隱隱的有點自豪感。
他們星期天相約去過幾次公園。他們在一起談文學，談家鄉，談人生，覺得很談得來。幾次在外邊吃飯，都是常曉梅請客。有一次周濤喝了點酒，坐在小飯館裏不走。兩眼盯得常曉梅有點不好意思。常曉梅用小手去捂周濤的眼睛。嘴裏說道：“你幹嘛，想吃了我呀？”周濤被說得不好意思。“今天讓我結帳，也給我一次表現的機會。”
後來周濤退伍了。
再後來常曉梅也退伍了，他們沒有互相留下通訊地址。
當有一天常曉梅看到《法製日報》上登的一篇《軍人本色，血灑列車》的文章後，她匆匆趕到車站，登上了開往東方的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