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珠兒死後,司徒昭遠並未見明顯的悲痛,但卻似更加的瘋狂了。每日裏都紅著雙眼盯著山下的戰況,堅持在前線指揮開山之舉。北月殘兵們再也無力抵抗,除了屍首之外,山腳下也幾乎見不到北月兵將們的身影了。由於大量人力的投入,整個大都山幾乎已經被鑿開了一半。偶爾傳來震天動地的轟鳴聲,似乎是連上天都被這瘋狂之舉給撼動了,甚至震怒了,每每電閃雷鳴,暴雨傾盆,山石崩塌,泥流滑坡,更是將一波一波南雪開山的將士們給活活埋入了山澗之中。淒厲的慘叫,可怖的鮮血,堆積成山的屍首……
司徒昭遠瘋了!這般逆天而為的舉動,不僅惹得北月殘兵們戰栗不已,也使損失慘重的南雪將士們憤然至極。天怒人怨,朝局動蕩,手下們日日上諫規勸,司徒昭遠卻依然不肯停下。他深知再這樣下去極有可能會弄的眾叛親離,可卻日日望著那山頂發出嗜血一般的嘶吼。
不,他不能停,他一定要見到靈兒,一定要將她和兒子搶回來!
一封書信從山的那邊送了過來,送信的人是北辰昊昍的親信韓冰。他雙目憤然,親自將那封信呈遞給司徒昭遠之後,便上前抽出了一名侍衛的佩劍,就地自絕,血流如注。這一舉動自然令四周的南雪兵將們震撼萬分。雖然孤身入敵營確實會有性命之憂,可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更何況倘若那封書信是好的,說不得王爺高興之下就會饒他一條性命;而眼下他卻二話不說便自我了斷了,那大約就隻能說明這封信不會是好的了;同時,這亦是一種決絕之舉,很顯然這封信十分的重要,才讓他這一北月大將親自前來,還甘願為此血濺當場。
這一刻司徒昭遠也不得不屏住了呼吸,幾乎有些顫抖的拆開了手中的信箋。
信紙上隻有寥寥幾個字,筆跡異常的熟悉,卻震撼人心。因為這是一封咬破了手指所寫成的血書:
“還:乙未,辛巳,壬寅,辛亥。
汝倘若一意孤行,山破之日,吾與兒定血濺當場!”
昭遠拿著這封信後退了數步,並且瞪大了眼睛。
這是這六年來,他第一次接到靈兒送來的消息。卻是……兒子的生辰八字!除此之外,那信箋上還有一個清晰的蘸血的小手印,另附著著一縷烏黑的胎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司徒昭遠突然大笑了起來,可是眼中卻同時又沁出了淚水。靈兒,此刻竟給他送來了這個。卻再沒有比這一刻更明白,靈兒是想告訴他什麼。她送來了兒子的生辰八字,還有他的小手印和胎發……所以今後再也不用猜疑,她今日給了他無比肯定的答案——北辰還,是他司徒昭遠的兒子!乙未年四月初九亥時出生的,他和司徒詠靈的兒子!
這一刻他又哭又笑,甚至當著手下們的麵伏倒在了地上,哭的東倒西歪又笑的前仰後合,甚至把下屬們都給嚇到了,紛紛驚愕的佇立在一旁,看著發瘋的主將不知該如何是好。
昭遠緊緊的握住那一張信紙和那一縷胎發,神情卻愈發的絕望。
這封信,靈兒除了告訴他兒子是他的之外,更重要的是在警告和威脅他:倘若敢帶著南雪軍踏破大都山一步,她同孩子便血濺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