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一隻藍白蜻蜓發卡(1 / 3)

文、蒹葭蒼蒼

1、

簡加明,他像我的藍白蜻蜓發卡一樣,見證了我的頭發變長變短臉上的嬰兒肥逐日消失,見證了我從158厘米長到163厘米口頭禪從“見鬼啦”變成“神經病哦”。

簡加明五大三粗,吊兒郎當,成天穿著鬆鬆垮垮的T恤在學校裏走來去去,走過我的宿舍樓下時就騰出一隻手來,把拇指和食指圈成哨子形狀,放進嘴裏響亮地吹三聲,以此表示:女生宿舍樓下沒有留下我的痕跡,但我已走過。

剛開始,我會跑到陽台去,四目相望,飛一個誇張的媚眼,他繼續吊兒郎當地走遠。後來我就懶了,我懶得理他,但他也不拖泥帶水,依然很幹脆地走過。

天天如此。

我有一隻望遠鏡,它倍數不夠大,效果也不怎麼好,但我每天躲在窗簾背後,用它窺探對麵的男生宿舍,三樓,窗戶上貼著蒙牛廣告的那一間。

我看到他的白色襯衫,在陽台上迎風招搖,我又想起他穿著這件襯衫站在舞台上拉小提琴的模樣。他眼瞼低垂,燈光柔和,琴聲山泉一般響起,我立刻就覺得,我周圍滿滿當當的人群,已變成無邊大海。他的琴,隻拉給我一個人聽。

這是我和周成南的第一麵,隻一個瞬間,我喜歡上他了。我的18歲秋天,迎新晚會,我穿白裙子,別藍白蜻蜓發卡。

表白是沒有勇氣的,他幹淨秀美才華橫溢,走路吃飯拉琴都顯露著教養,而我膀大腰圓不豔不美,我神經大條嗓門高平地走路都會跌跤。我隻能拿著望遠鏡,躲在窗簾背後,望著他在我的鏡頭裏,晾衣服,刷牙,拉琴,看書,扔垃圾。

天天如此。

2

簡加明是我同學,又同為話劇社同黨,並同時在諸多劇目裏扮演諸如大樹綿羊石頭之類的角色,堪稱惺惺相惜。這樣的組合跟愛情搭不上邊,我一直這麼認為。盡管他會幫我占座打飯打開水,他風雨不改地在路過我樓下時吹口哨。

姐妹們說,簡加明肯定暗戀你。我翻白眼,暗戀?他那種大大咧咧的性格適合玩暗戀?他要是喜歡我,早表白啦,你看他猖狂樣兒!姐妹們又問,如果他表白呢,你會接受嗎?不知道,等他表白了再說。

我喜歡簡加明嗎?有一點。跟他在一起舒心又自在。但是,沒有我透過望遠鏡望著周成南的那種甜蜜緊張和小痛苦。

到我過19歲生日時候,姐妹們以為,簡加明會以華麗的方式表白。她們堅持以旁觀者的身份認為,簡加明愛我。

可我收到的禮物,隻是一盆剛從花鳥市場買來的茉莉花。茉莉花長得還算精神,潔白的小花瓣散發著幽幽清香。花枝間綴了一張小紙條,林夏,生日快樂!花謝花香在。簡加明。

再沒有多餘的話。裝茉莉的花盆,還是簡易塑料盆,醜醜的樣子。姐妹們都失望了。

我拿起望遠鏡,又開始了我的窺探。今天,周成南穿的是灰色外套,白色褲子,很有型。他在陽台上做擴胸運動,嘴唇輕抿。嗯,心跳加速。

3

隻是送了我一盆花,簡加明卻像嫁了我一個女兒一樣,常常追問,你給它澆水嗎?它今天又開了幾朵?謝了幾朵?

他甚至還好意思說,那花盆實在太寒磣了點,要不,你給換一隻吧。

有時我認真地應答他,更多時候我潦草地敷衍他。

對於他的禮物,我多少有點點失望。我懷疑,我是不是希望他喜歡我呢?女孩的心思呀,自己都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