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3)

“你是孤兒?”心頭一凜,他露出個抱歉的神情,好像孤兒是件提不得的悲慘事。

“請不要自行發揮豐富的想象力,人老了總會死,孤兒滿街是。”嘴角一撇,她很不屑地說道。

人的主觀性真的很奇怪,一聽到孤兒寡婦馬上聯想到破產、草席,夜半還得爬起來接雨滴,悲苦的三餐不繼隻能喝白開水裹腹。

她,二十四歲了,依現代人晚婚的程度,六、七十歲的父母比比皆是,若是隨便得個文明病嗚呼哀哉掛了,甫成年的孤兒隨手一抓,沒千個也有百個,根本沒啥好同情。

可是人改不了泛濫的憐憫神情,仿佛孤兒是洪水、大火下的幸存者,不丟塊麵包喂喂就顯得很冷血似的。

她不能說喜歡當孤兒,但那是現實她抗拒不了,除了接受還能說什麼,每個人戰戰兢兢地用字遣詞著實好笑,她又不是易碎玻璃禁不起打擊。

“我無意提起你的傷心事,我為令尊令堂的事感到難過。”他無法不去設想她的處境。

她快吐血了,叫他別提還難過個屁,他又不認識她父母。“你悲完春秋了吧!”

“唔?”眼一挑,他聽不懂她的含意。

“本姑娘時間有限,不陪你五四三了,酒足飯飽就該走人。”她的表情忽地一詭,笑得令人發毛。

女人最擅長記恨,她絕對不會因一餐之便而遺忘他所帶給她的難堪,她還是第一次被人當成米袋扛著走。

此仇不報柱為女人,善良可欺的小童養媳已經絕跡,現在是惡女當道,好男人、壞男人都要俯首稱臣,女人不壞,男人怎會心癢難耐呢?

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這是一句恒久不變的箴言,人人都有顆犯賤的心,甘願為奴。

誰說愛憎最偉大,在身邊的人不珍惜,偏偏要追尋天邊的星星,耗盡一生虧待真心相守的伴侶,錯把野鴨當鳳凰捧在手心疼寵。

通常要等到失去,才為時已晚地發現心在哪裏,然後用下半生來追悔年少的無知。

愛,是癡也是傻。

寫了不少歌,情歌占大多數,同時騙了不少淚水,可是每個人都愛聽,把曲中的悲與喜融入生活裏,為不可多得的愛情強賦愁詩。

東方奏適時地握住她摔盤子的手。“先告訴我,你的名字。”

“你還真是不死心呀!”人太固執就成了迂腐。

“名字,火爆女郎。”他的眼神十分堅定,一手撩開她鬆落額前的發絲。

常弄歡眼珠子一轉,她飛快地用手肘“不小心”

地推落著盤。“我叫埋名。”

“麥茗?!”為什麼他有種被戲弄的感覺。

“外國人的中文不靈光可以體諒,我說的是埋、名。”把名字埋葬在土裏。

“我是華裔美人,而且我的中文很流利。”知道百家姓中無“埋”這個姓氏。

她太頑固,簡直跟他握上了,絕不退讓。

她放意弄擰他的解釋掙救出細腕。“美人如玉眉似月,你怎麼沒穿裙子?”

“我說的是美國身份的華僑。你非要和我唱反調是不是?”腳一縮,他避開一隻拉麵的大碗公。

附近的食客紛紛走避,料理店的員工看她氣勢十足的悍樣都不肯靠近,悄悄地記下毀損的單價,打算待會再找她的男伴算清楚。

因為他看起來比較正派,應該不會賴賬。

“是你先來招惹我,根據中國人的好客禮俗,我自要回報你了一二。”話落,一隻壽司盤被當成飛盤拋擲。

他一閃,單手淩空接個正著。“男人追求女人是天經地義的事,你在發什麼脾氣?”

女人心,鵝毛絨,拔了一根又一根,怎麼也除不盡。

“我有說不的權利吧!你居然當著我朋友的麵讓我丟臉,難道我該給你好臉色看嗎?”老虎不發威,他當作是病貓。

先前沒吃飽沒力氣跟他鬥,這會兒補足了元氣還怕討不回來,她什麼東酉都吃就是不吃虧。

敢不尊重她的人權,踐踏女性的尊嚴,她不砸他個滿頭包就不叫常弄歡,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把欺負女人當成人生樂趣。

“我承認做法上有欠考量,請你一餐不能抵消前怨嗎?”潑婦,她真想砸店不成?

“哈!哈!這一頓是補償我心靈上的創傷,上回你在超市騷擾我一事合並在今日的恥辱一起算,你去死吧!”

她的脾氣不好是眾所皆知,可惜自視過高的東方奏在美國長大,一直和西方男人一樣有共同的錯誤想法——東方女子是傳統溫柔的婉約佳人,以男人為天。

常弄歡的神經質一發作起來是六親不認,鍋碗齊飛,瓢碎羹灑,滿室的清酒味道濃得嗆真,瘦小的老板在一旁怕事地直打哆嗦。

客人們是逃得一個也不剩,偌大的料理店隻有他們兩人對峙著,一邊拋來擲去,一邊東閃西躲地接下危險的致命物。

到最後,他表情一冷地捺不下火氣,直直地走向她,臉頰割破了一道口子,手臂滿是淤痕。

“你玩夠了沒?”

她看了一眼滿室瘡痍,心中微微一涼,她會賠死。

“你帶了信用卡沒有?”

“十幾張。”在氣頭上,他口氣很衝地一應。

“太好了,先拿一張無上限的金卡來吧!”她鬆了一口氣,有隻肥羊真好用。

“我為什麼要給你?”他氣憤地掏出皮夾,憤憤地丟給她一張卡。

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動物,她想。“打壞了人家的東西當然要賠,你律師是幹假的呀!”

她對他的觀點改善了些,看在他認命的份上。

“我們好像不太熟,我有義務幫你賠償嗎?”他口中滿是諷刺,表示出的行為卻是一種不自覺的寵溺。

看她花他的錢似乎十分順手,東方奏的心裏並不排斥,認為她本來就該拿他的錢,一股油然而生的男性驕傲揚上了他滿意的雙瞳。

時而嬌嗔,時而火爆,該是他的女人就跑不掉。

“我以為你說要追我。”她才不看他同不同意,一卡直接丟向櫃台去要老板結賬。

淡淡的笑意浮上他眼底。“你要讓我追嗎?”

“我考慮考慮。”她故作思考地托起下巴,適合接吻的唇吐著香氣。

“我想,我等不及了。”大掌一攬,純陽性氣息的鼻溫貼上她。

吻。

貨真價賣,不折不扣的法式長吻,足足七八分鍾,然後……

有人因缺氧而兩眼翻白,昏厥。

※※※

“你……你……你別在我麵前笑得像朵桃花,滾遠些。”討人厭的家夥。

丟臉丟臉,太丟臉了,她要去整型,免得被人笑死。

接吻嘛!誰沒有經驗,當年她在學校大談校園戀愛時還贏過接吻大賽的獎,兩人領了十萬元獎金蹺了一星期的課,由北一路玩到南,繞了台灣一周才回來。

初戀的甜蜜她早忘得一於二淨,但是初夜的痛她卻怎麼也忘不了,事後還抱怨地K了男友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