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轎!”
隨著向總管一聲吆喝,一頂黃色的轎子應聲停了下來。一位男子一身白衣,慢慢掀開轎簾從裏麵走了出來——在他前麵的,是一座尼姑庵,雖然已經很破舊,但顯然被人精心裝飾過一番,掛滿了金黃色的雛菊,“蜒月庵”三個字更是被新漆刷得格外奪目。
白衣男子嘴角慢慢扯出一絲苦笑——那個人能做的,應該就隻有這些了吧!隨即理了理衣衫,神色變得恭敬了起來,輕輕踱進了庵中。
內堂裏,一個老尼盤腿坐在大堂中央,一手捏著念珠,一手輕輕敲著木魚,口中念著超度經,神色頗為安詳,在她身前,一個水晶打造的棺材靜靜地橫在地上,棺中,一位女子一身簡潔而又高貴的淡黃色宮衣,鬢邊已有淡淡的霜華,顯然韶華已逝,然而唇邊還留有一絲典雅的笑意,仿若一息尚存。
白衣男子踱到棺木前,雙膝跪地,兩手合十,閉上眼睛隨著身旁的老尼一起默默地念著超度經……
“哇!”這時,不知道是誰發出了一聲很不合時宜的讚歎聲,白衣男子眉頭輕輕一皺,顯然是對這個聲音極為不滿,輕輕地咳了咳,然而那個聲音顯然是沒有注意到氣氛的不對,繼續搗亂,“姐,庵怎麼變漂亮了,誰幹的?真是別出心裁,要花很多銀子吧!”
白衣男子把頭慢慢轉向身旁的老尼,眼神中充滿疑問,那老尼的臉立時紅了起來,僵硬地轉回頭,對著庵外的聲音使了個臉色,那聲音好像意識到了什麼,連忙住了嘴,氣氛頓時有點尷尬。
一旁的向管家見狀,連忙叱道:“哪裏來的野丫頭,膽敢打擾我們劍塵宮殷三公子辦喪事,是不是不想要腦袋了?”
那已經快石化的聲音聽他這麼一說,連倒吸了好幾口冷氣——她可不想就這樣斷送了自己的童年時光 ̄ ̄ ̄
就在她想要大聲哭訴自己一生命運坎坷,碰盡一切艱難險阻好不容易才在山下找了一個好差事做做,請殷三公子不要殺她的時候,那白衣男子卻有了動靜。
隻見他從地上慢慢站了起來,拍了拍衣上的灰塵,向旁邊的向管家低聲說了句什麼,便轉身看向了那個聲音。
果然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隻見那個聲音穿著一件火紅的衣裳,背上背了一個包袱,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像是有些疲倦但臉上卻仍還帶著點點笑意,最出人意料之外的是:她還隻是個小孩!但整身裝扮看來,完全沒有一點小孩的樣子,雖然剛剛已經猜到了這個聲音的來源一定會與他平常看到的女子有些大相徑庭,但這一看還是不免得使他大為吃驚。
可能殷三公子還沉浸在驚訝中,忽略了應該對這個小孩說句話什麼的,害得某人嚇得泌尿係統失調,正盤算著該怎麼逃離這個是非之地出去好好“快活快活”。
終於,可能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殷三公子輕輕咳了咳,想打破這兒的尷尬,卻沒想到紅衣小孩被這一聲咳嗽嚇得差點一個趔趄,殷三公子見狀,眼中一絲笑意一閃而逝,正色道:“小丫頭,叫啥名兒啊?”
哪知紅衣小孩正內急著,聽殷三公子在問她話,也沒管他在說什麼,直接回答道:“我要尿尿!”剛說完便發現自己說錯話了,連忙用雙手捂住嘴巴,將求救的眼神看向那個老尼,並在內心祈禱殷三公子千萬不要聽到她剛剛說的話。然而,世上的事恰恰都是相反的——隻聽見殷三公子“撲哧”一聲,再也顧不上形象,就在眾人麵前,就在他娘遺體前,爆笑出聲。
紅衣小孩見此狀況,臉上紅紅的,嘴巴也嘟了起來,沉默許久,見殷三公子還在一個不停地笑,她終於下了一個決定:隻見她對著殷三公子一個冷哼,也不顧後果,轉身大搖大擺地從他身邊掠過,進了客房。
其他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誰敢在劍塵宮殷三公子麵前擺架子?簡直是把自己的脖子架在了刀刃上!一旁的老尼更是嚇得差點昏過去。
然而,令人驚訝的是,殷三公子竟頗為讚賞的看了一眼紅衣小孩的背影,邊點頭邊道:“真有意思!”
一旁的向管家還以為自己看花眼了,使勁揉了揉眼睛,發現這一切都是真的後,還狐疑地看了一眼殷三公子,看看這小子是不是因為自己娘親翹了的原因而使神誌產生了混亂~~~~
清晨,一抹陽光從林間穿過,灑進那間簡樸的房中,一個紅衣小孩坐在木桌上,兩腳懸在空中蕩啊蕩,手中拿著一片長長的竹葉在折著什麼。
“呼!真是好險!”門開了,剛剛在大堂念經的老尼走了進來,一把把門關上,坐在了床邊,把頭上的尼姑帽摘去,一頭烏黑順滑的長發直垂於腰,“葒鳶,你今天差點害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