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一般的霧氣在偌大的殿中升騰著,大殿之上很是冷清,恍惚沒有一點點人煙氣。
這是洛清菲所看到的第一幕。
她明明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大殿,明明一切都是這樣的陌生,可是偏偏的潛意識裏又覺得這裏很熟悉,殿上升騰著的每一縷雲霧都像是和她有著深深的羈絆。
恍惚間她好像看見了有一道月白身影翩然而至,她能聽到他的聲音,卻看不清他的麵容,她想要往前走,可是她越往前走,那人就離著她越來越遠。
“花間酒醒人亦罪,人醉花醉伊人催....”
那人的聲音很是溫潤清冷,空靈的就像是從遠方破空而出。
緊接著大殿之中似乎又有一陣陣琴音傳來,明明是琴音,音調卻似是微風振簫。
迷迷糊糊中,她的腦海中又浮現前一段時間不斷重複做著的夢。
在那場冗長的夢裏,好像也是這個人的聲音。
這個人曾俯首在她耳畔輕吟。
明明聲音就縈繞在耳邊,卻久遠的叫她生出一種像是從萬年之前傳遞了回來的感覺。
那時她好像還是一盞既不能動也不能發出聲音的長明燈,乃是在佛祖坐下受了萬年佛經的教悟從而生出了一絲靈識來。
她曾經隻想著就這麼一直待在佛祖的座下就很好,可是等到他的那襲月白身影出現在她的身前,對她輕輕的說著佛理的時候,她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她自己是有心的。
她越發的不甘心就這麼做一盞長明燈,她想要待在他的身邊,她想要同著他一起說佛理,想要同著他一起遨遊九天。
她愈是想要掙脫禁錮,卻怎麼也沒辦法逃離。
這日日夜夜的佛經佛理,就像是一場有人刻意編織出來的桎梏,恍若一場窀穸的夢境。
彼時,蓮香陣陣,在那無盡的頌佛聲中,她又沉沉的睡了去。
等到她再醒來的時候,外麵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洛清菲揉了揉眼睛,想要爬起身來,卻感覺渾身使不上一點點力氣,腦袋也是像被針紮過了一樣的疼。
而先前夢境裏的畫麵,卻依舊清清楚楚的浮現在腦袋中。
“你這丫頭也太不叫人省心了,怎麼在池邊也能就這麼輕易睡了去,難道你就不怕一個翻身滾到了池子裏喂魚?”
不等她在回憶的時候,平不思的聲音已經從身邊傳了過來,語氣中還帶著分明的責備。
洛清菲一驚,許是因為剛剛醒來,此時的神識還有些迷糊,便不曾發生平不思就正坐在她的榻前。
若不是平不思剛剛吱了那麼一聲,隻怕到現在還發覺不到。
而平不思這麼一說,到是給她提了一個醒。
先前她明明是去查探一下那池子知悟魚有沒有出事,後來就準備去後院找平不思聊天。
但是她還沒走兩步,這腦袋就是一疼,徹底的暈了過去。
現在回想起來,不免還是覺得有些奇怪,剛想說些什麼的時候,隻感覺手指猝然一疼。
等在低頭去看,就瞧見先前被孫蘼蕪困在幽冥血牢時,那被嗜血蟲咬了那一個小小的傷口處,此時竟然生處了一顆血一般的小痣。
“大叔...我...我剛剛做了一個夢。”
洛清菲捏了捏手指上的血痣,眉宇間有些茫然,遂才喃喃的道:“我...我夢見我自己是一盞長明燈,因為受了佛祖的點悟,才生出了一絲靈識。”
平不思的眉宇難以察覺的跳動了一下,隨即就聽到他輕笑了一聲:“菲兒定是這幾日太過於勞累了,所以才會做這樣的夢。”他頓了一會,卻不住的又問了一句:“可是僅僅的就夢到了這些?”
洛清菲搖了搖頭,她總覺得這場冗長的夢魘並不似平不思說的這樣的簡單,夢裏的那些畫麵實在是太過於真實,就像是真真切切的經曆過一般。
“不,我還夢到一個人,但是我看不清他的臉。”洛清菲皺了皺眉,開始回憶起以往的那些夢,接著道:“他同我說過很多佛理,但是我記得最清的就是,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你既是一盞燈,卻又不是一盞燈...”
平不思神色一怔,那拿著佛經的手似乎抖動了一下,失笑道:“什...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先前就叫你白日別想這些奇怪的事情,俗話不是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麼,一定是你白日想的太多了。”
因為剛剛洛清菲斂著眸子正在回憶,便就沒有注意到平不思的神色,此時聽平不思這麼一說,不免有些疑問:“是麼?”
“自然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