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天氣,因為一個男孩子變得陽光燦爛起來。每天早上,齊諾會多走一站路,在40路車站等安言一起乘車,然後,早一站下車陪她走到公司,晚上再來等她一起坐車回家。這一部公交車成了他們之間最大的牽係,那搖搖晃晃的車廂仿佛一張溫暖的睡床,安言站在裏麵,覺得就像做了一個甜美的夢。
在那來來回回的搖晃裏,安言聽齊諾講了好多的事情。她知道了齊諾雖然學的是經濟,但是卻喜歡服裝設計;她知道了齊諾的父母在北京工作,他在上海的親人隻有一個老奶奶;她還知道了齊諾交過一個女朋友,那個女孩子大學讀到一半移民去了加拿大,留給他一封信叫他要忘記,卻也留下眼淚在信紙上暈開了許多字。
安言聽著齊諾一樣一樣地講他自己的事情,突然覺得不明白,他怎麼就願意告訴她這麼多,他們認識,不過十多天而已,可他對她卻好像認識了十多年一樣。是因為是姐姐,所以看起來很有安全感,很可靠,所以,什麼事都可以說嗎?安言很想那麼問他,但終究是沒有,她想,不管齊諾到底是怎麼想的,至少他真的很信任她,願意同她分享他所有的事情,單是這樣,就是一件彌足珍貴的事情。
本以為,他們就會這樣在公交車上繼續神交下去,卻不料聖誕前的那個周末,齊諾突然來了電話約她,他在電話裏說,“安言,聖誕的時候要上班,我們提前過節吧?”
“嗯?”安言捏著手機,覺得有點回不過神來。
“怎麼?有約會?沒時間?”齊諾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小小的失望。
“沒有,沒有。”安言趕緊搖頭,突然想起來,隔著電話,齊諾哪裏看得到。
“那,出來嗎?”
“哦,好吧。在哪兒碰頭?40路車站?”
“好。”
“想好去哪兒沒?”這是齊諾看到安言說的第一句話,問得安言有點愣。
“齊諾,不是你約我的嗎?你都沒想好嗎?”安言訝異地看著齊諾,他卻笑得一臉無辜。
“沒啊,就是想喊你出來玩兒,可是,也不知道玩什麼好。”齊諾一麵說著一麵臉上的笑意就更深了些。
看著這樣的齊諾,安言不由得也跟著笑了起來,“你真是!好吧,那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齊諾點點頭,那神情仿佛在說,他滿意極了。
兩個人去的地方是安言讀過書的小學,在離她家隔了兩條街的地方。看門的老頭兒認得安言,於是,安言說了幾句嘴甜的話,老頭兒就放兩個人進了校園。
自從小學裏的班主任退休之後,安言已經很久都沒有進過學校了,她帶著齊諾潦草地在學校裏轉了一圈之後,拉著他在操場上的領操台邊坐了下來。還是這個小小的操場,還是那些四四方方的沙坑,她在牆邊的乒乓球台上打過球,在沙坑裏翻過單杠,橫穿整個操場跑過50米,還有器械房裏的那些墊子,她永遠都記得頭一次做仰臥起坐,她隻做了9個,比班裏的男生做得還差,那個胖胖的體育老師驚訝地看著她,把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通,最後,說了一句,安言,你不胖啊,怎麼這個也做不起來呢?
“真的?”齊諾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真那麼差?”
“嗯,好像我就是沒有那個運動神經,尤其是仰臥起坐。”安言聳著肩,一臉“我也不想”的表情。
“現在試試?”齊諾笑得奸詐,指指身後的領操台。
“神經!這是石頭誒,我會殘廢的。”安言甩給齊諾一個白眼,別過臉,不理睬他的逗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