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覺得好累的，無法入眠。
阿蓮畢竟比自己年輕漂亮啊。
丁香躺在床上，讓床頭的電風扇輕輕地吹著，她沒有關掉房間裏的燈，她的思緒沒有往自己的丈夫那裏奔跑，而是，不知不覺地回到自己遙遠的過去——
其實，丁香在讀師範的時候有過那麼一段美好的回憶。
回憶是女人的專利。她也跟阿蓮一樣曾經年輕過，美麗過，追求過，感動過。他是她的老師，比丁香大不了幾歲。他還是她曾經暗戀的男人——
丁香是個孤兒，父母早去了，家裏很窮，隻有老奶奶仗著硬朗的身體忙裏忙外地掙著血汗錢供她讀書，拮據的時候經常向在縣城工作的舅舅伸手求援。所以在讀師範的時候丁香很節儉，連一件連衣裙都沒舍得去買。她知道自己的處境，她一心隻想用功讀書，盡快畢業，掙得一份工資讓老奶奶享清福。
嚴格地說，馬小楓是她的班主任兼任語文老師。
他非常地了解她拮據和窘迫的處境。
他經常在發放補助金的時候特意照顧她。
馬小楓在她的心目中永遠是她的大恩人、大善人。
她除了完成學業之外就是巴望著能為她的老師做一些事，不管是為了報答還是為了別的什麼。
直到有一天，她找到了讓楓感動的一次機會。
那是在寒假裏的一個夜晚。
那個夜晚，馬小楓得了感冒，還發了高燒。
她本來想去向馬小楓——她的恩師告別，還特意送給他一件自己親手織的毛衣。織毛衣的事丁香從來沒有向同學透露過，她是秘密地進行。
馬小楓是一個單身漢。
冬天到了，她想送一件毛衣給他，她不知道這樣做是感謝還是感激他，也不知道楓是否會收下她的禮物。
\"班主任——\"
\"哦——丁香啊。\"
門許久才開。
\"丁香啊，進來吧。\"楓疲倦地說，\"放假了，你還沒有回家啊？\"
\"哦，\"丁香閃進了楓的房間，那動作很快，好像怕誰悄悄地發現似的，她手裏拎著一個裝著毛衣的黑色塑料袋，\"我正準備回去呢。\"
\"有了路費嗎？\"
\"哦，有了，家裏已經寄來了，謝謝。\"丁香急促地回答。
\"那就好，回家照顧好你奶奶啊。\"
馬小楓不停地咳嗽，說話很艱難的，看來病得不輕。
\"馬老師，您生病了。\"
\"沒事的。\"
丁香的眼睛潤濕了，心裏在為老師擔憂。
丁香許久沒有說話，她的心在打仗，在跟她自己的猶豫打仗。
馬小楓，一個平時和藹可親的麵孔，好像看出她的靦典。
\"坐吧，先烤烤火。\"
\"哦。\"
丁香並沒有馬上坐下，而是把手裏的袋子放在楓的兩個膝蓋間，她哀求似的說：\"我自己織的，送給你的。\"然後想轉身出門。
馬小楓差點笑起來，說\"謝謝\"都來不及的。
馬小楓隻好拉著她的手臂，不讓她出去。
丁香覺得，馬小楓的手溫度很燙，味道很辣，感覺觸電似的。
但是，她沒有甩開楓的手。
他急促地說，\"謝謝你！可你別急著走啊！\"
最後，馬小楓說，\"吃了飯再走吧。\"
丁香\"哦\"一聲算是同意了。其實她心裏樂滋滋的，好像抹著蜂蜜，甜著呢。
接著，兩個人便在廚房裏弄菜。
之後一起吃飯。
之後一起洗碗，涮鍋頭。
那頓飯，丁香覺得很香甜很有回味的餘地。
丁香看著楓的時候眼睛很特別很奇怪。她多麼希望楓捧著自己的臉，給她激動的唇一個哪怕短暫在幾秒鍾之內的吻。
可是，遺憾總是留給癡想的主人。
\"你先回去吧。\"楓會意的說著，最後隻是在她的肩頭輕輕地拍一拍，\"我會記得你的好！\"
丁香並不失望。她隱約感受到楓對她的深深情意，她記得，他曾經暗示過她，先好好學習，畢業以後再談對象。
其實，馬小楓是為她好、為她著想的。
她不會責怪他的不解風情，反而增加對他的崇敬和愛慕。
§§第二十二章 記憶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