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縣文工團的院子裏人來人往,陌生的麵孔逐漸地多起來。

鍾大江的喪事就是文工團的一件大事。

丁香像一個病人很吃力地吃完了一碗米粉,額頭上冒出幾顆豆大的汗珠,她顯得憔悴許多,噩夢糾纏之後身子變得更加虛脫,隨後,阿蓮把孝服遞給了丁香:

\"丁香姐,你先穿上吧。\"

丁香知道這是不可避免的,她慢慢地接過孝服,挪動著疲憊的身體走進自己的臥室,靜靜地把白色的孝服換上。在幾個女老師的陪同下,丁香來到了簡陋的靈堂——鍾大江的後事就在這個簡陋的倉庫裏草草地了卻——靈堂擺設得比較簡單。兩個門柱上貼上用白紙書寫的挽聯,靈堂中央懸掛一條黑色的幕布,幕布上掛著鍾大江的遺像,遺像下麵擺著一張普通的八仙桌,桌子上擺設了一些祭品,最吸引人的就是那紅色的蠟燭默默地燃燒,檀香靜靜地燒著,冒出縷縷的煙霧,整個靈堂彌漫一股低沉和憂鬱的氣息,冷冷清清、淒淒慘慘。

前來吊唁的人都是鍾大江生前好友或者是有關單位的人,波河老家來了十幾個人,都是丁香的親戚,除了鍾大江的父母忌諱\"白發人送黑發人\"沒有到場之外,鍾大江的弟弟鍾大河帶來不少的親屬,丁香隻認識其中的幾個。

鍾大河長得個子高高大大的,滿臉的橫肉,29歲了卻沒有對象,也許他性格粗暴,動不動打人吧,沒有哪個女孩子敢跟他來往,何況他是一個進過班房的人,前科累累,哪談上什麼成家。

鍾大河並沒有披麻戴孝,他隻是在自己的臂膀上係著一根白色的小布,嘴裏叼了一根香煙漫不經心地在靈堂裏來回走動,無所事事的樣子,悠哉悠哉,沒有一點悲傷,有時還大聲說話,那口氣像一個惡少,刺耳得很。鍾大河的身邊有幾個哥們,他們與其說是來奔喪,不如說是來玩耍,幾個小混混在玩牌呢,不時發出爆裂的笑聲,鍾大河招呼他們,拿香煙,送茶水,照顧得十分周到。

丁香坐在靈柩前的軟席上,頭低低的,眼神失去往日的光彩。阿蓮一班人便拿著小凳子坐在丁香的旁邊,她們什麼話都沒有說,隻是盯著靈堂的祭台上燃著的兩根紅蠟燭和三盞燒著的香火,沉寂極了。

靈堂寂靜得很,沒有人敢大聲說話,也沒有哀樂,一片沉悶、壓抑的氣氛。

懸掛在靈堂中央的大照片,那是鍾大江的遺像。丁香隻要一回頭就看到這副畫像,她的心酸酸的,惆悵、孤獨,淒涼,苦不堪言。

奶奶剛剛去世,老公又出車禍不幸身亡。丁香在短短的一個月的時間裏連續失去了兩位親人,那種痛苦是無法用文字來形容的,這分明是毀滅性的打擊。公公和婆婆這麼對待自己的老公真是一個意外,太不近人情了。他們做得太絕了,連自己的兒子——可憐、可悲啊!

中午。竹林小學的老師們都來了。路書記、高副書記帶領一群幹部職工也來了,還有鄉中學的一些教師也來了,他們給鍾大江燒香,鞠躬。

\"丁副校長,請節哀吧。\"

路書記安慰丁香,高副書記也頻頻點頭,其他的人也露出遺憾的表情,他們都跟丁香一一握手。蘇校長叫幾個女教師陪丁香守靈堂。

傍晚時分。蔣團長帶著縣文工團30多號人來吊唁,送來一個莊重十足的花圈。

林小光和團裏的幾個年輕人在幫忙。之後,30多號人排成長長的隊伍緩緩走進靈堂,此時,鞭炮聲\"劈劈啪啪\"地響,坐在靈柩前的丁香激動起來,她終於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