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直隸總督譚廷襄的會晤結束後,普提雅廷便立即致函法國全權大使葛羅,通報與譚會晤的情況,極力表白自己如何如何說服中方答應列強的要求。普提雅廷拚命吹噓自己成功地扮演了調停人的角色,就是要英、法等國和中國方麵一樣依靠他在交涉中斡旋。
譚廷襄接受了普提雅廷的建議,於30日分別向各國使節遞送了一份款式妥當的照會,並通知他們自己已奉派為欽差大臣,負責談判事宜。俗話說得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次照會的款式妥當了,可是刁蠻的額爾金和詭計多端的葛羅以譚廷襄未對他是否賦有全權這個問題做出直接答複為由,拒絕會晤。
在這種情況下,譚廷襄隻好派滄州知州卞寶書和天津遊擊陳克明到俄國船上求見普提雅廷,請他代為說合,勸說勸說英國、法國全權大使不要這樣蠻不講理,將船隻停泊在攔江沙內,還拒絕和欽差大臣、直隸總督會晤。並講現在中國百姓對外國戰船很憤怒,必欲攻擊,發泄一下心中的怒火。老奸巨滑的普提雅廷見中國人來求他,心裏暗自歡喜。可他根本就不在乎中國方麵的反映。他知道隻有充分利用英國、法國軍事上的優勢,才能使俄國在逼迫清政府談判的過程中總是占據比較有利的地位。普提雅廷明知清朝政府官員們特別懼怕戰爭,遂故意對卞寶書、陳克明說:“如果真的打起仗來,對中國是不利的。即使英國、法國先被打敗,可是來年一定會卷土重來,兵連禍結,不會停止。所以說,你們隻有默認他們的船隻停泊在攔江沙內,我才好去勸說,不然的話,我便無能為力了。”中國方麵特別希望俄國公使能夠說服英國和法國兩國全權大使,所以便答應了普提雅廷的要求。幾天後,本來與英、法等國根本利益一致的俄國公使卻向清朝政府官員大表其功,說他幾天來大費唇舌,與英國、法國全權大使反複相商,對法國全權大使的說服工作,現在已經有些眉目。於是普提雅廷拿出一串與法國全權大使葛羅商議的條款單來讓清朝政府官員看,並且提出要中國方麵率先與俄國議訂條約的無理要求。
直到這時,譚廷襄似乎才發現俄國公使普提雅廷並不可靠,他雖然口口聲聲說願做調解人,但事實上並不是這樣。於是,譚廷襄就想是否可以請美國公使從中說合。而美國公使列衛廉到達大沽口外以後,已經有半個多月了。可是,不僅沒有與中國進行實質性的修約談判,而且連清朝政府官員也沒有接觸過,因此他心裏非常焦急。而他北上的使命就是談判修改《望廈條約》、訂立新稅則、要求賠償美僑生命財產損失,不是像英國、法國全權大使那樣一定要訴諸武力,於是決定采取單獨行動。列衛廉沒把自己的意圖暗示給英國、法國全權大使,他擔心這樣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影響自己的計劃和安排,便派人投書譚廷襄,請求會見。
5月3日晚,列衛廉單獨會見了譚廷襄,並受到款待。譚廷襄向列衛廉表達了自己希望與美國公使聯絡,並請列衛廉在中外交涉過程中從中說合的心願。列衛廉表示願意接受這一請求,然後就再三詢問譚廷襄是否能夠主持兩國間的談判事宜。譚廷襄聲明,中國沒有全權大臣製度,而他受欽派,有權進行中外交涉。他的原意並不是在每一點上都要向北京請示,而隻是把談妥的全部條約最終草案送北京請示。列衛廉向譚廷襄提出,要求中國方麵找出他在以前給裕誠的照會原件,並給予一個肯定的保證,擔保美國總統的來文將會在平等的基礎上接受,然後,雙方就在這個基礎上開始談判。同時,他還向譚廷襄提出許多修約要求,被譚廷襄歸納為十二點。
一、日本、暹羅、安南等國,現已鑄造銀幣,而中國則仍用銀兩,故繳付關稅困難,望中國也能鑄銀幣。
二、要求中國政府協力襄辦,防止鴉片走私。
三、中國沿海地區官吏應協力防止“苦力貿易”。
四、旅美華僑十年來生命財產損失約為60萬兩白銀,屢次與兩江總督交涉無效,望能解決。
五、允許公使駐京或有事可自由赴京,此乃各國交往之慣例,乃互相有利之事。並舉1856年廣州亞羅號事件的例子,說明若有公使駐在北京,便可以免除此類不幸事件的發生。
六、允許美國使節與中國清朝政府直接交涉。
七、要求在廣東、浙江、福建等地增開瓊州、潮州、泉州、台灣、淡水、溫州等七個沿海通商口岸。
八、允許美國船隻到長江、珠江及其支流航行,遵照議定章程,在沿岸市鎮交易、居住。
九、使船舶進出口量噸之法劃一,並在福州、寧波建燈塔。
十、允許自由傳教,對於信奉耶穌基督聖教的中國人,清政府不得因此加罪。
十一、條約必須可以修正酌改,中國不可固守不與外國交往,不肯待各國以平行之禮。
十二、最惠國待遇。中國給予其他國家的任何權利,無論關涉船隻、海麵、通商貿易、政事交往等,美國可以同樣享受。
美國公使列衛廉得到他所提出的這些要求和條件在五天之內辦到的承諾後,便離開了。本來,請居心叵測的俄國公使普提雅廷做調停人,對中國來說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經過多日周旋,普提雅廷非但沒有說服英、法兩國全權大使放棄敵對行動,使中外交涉之事有所進展,反而不斷要挾清政府,逼迫清政府率先和他議訂條約。這確使清朝政府官員感到失望,口蜜腹劍的北極熊真厲害。可是為了緩解目前的緊張局勢,實施“以夷製夷”的大政方針,清政府又想請俄國東正教第十三屆駐北京傳道團修士大司祭巴拉弟出麵與普提雅廷接觸。原來,當普提雅廷抵達大沽口外時,在照會中就提出要和巴拉弟見麵。可遲至今日,清政府才順水推舟,同意巴拉弟去天津與普提雅廷見麵。臨行前,清政府向巴拉弟托付了兩件事:要求普提雅廷幫助清政府促使英國人歸還廣州;不要提出過分的賠償要求。
經過48小時的行程,巴拉弟於5月7日登上了普提雅廷的乘船。從白天一直到夜晚,他們都在進行著有關中國問題的討論。巴拉弟告訴普提雅廷許多他不可能知道的事情,特別是中國都城內的近況。大司祭還特別提醒俄國公使要注意中國的戰術。而當巴拉弟把清政府交給他的差使向普提雅廷說起時,這位一向以調停人自居的俄國公使不僅對此十分冷淡,甚至毫無興趣,相反卻態度凶狠地說:如果中國人不聽勸告,就要予以狠狠打擊。接著他向巴拉弟解釋說:因為他自己所扮演的角色要受各方麵的限製,而英國全權大臣額爾金和法國全權大臣葛羅對他的立場已經表示懷疑,所以他在調停方麵恐怕不能做什麼事情了。另外,普提雅廷要巴拉弟轉告清政府,如果中國讓俄國享有和英、法等國同等的權利,並且滿足俄國邊界要求的話,俄國不但會增加對清朝貴族的支持,而且還會提供一些武器裝備,派遣軍事教員。最後他叮囑巴拉弟勸告清政府,除長期駐節北京、在內地自由旅行和通商、取消內地關稅及開放天津和在那裏開辦一所英華學校這五點外,均要向英國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