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有不平等條約作為護身符,傳教士在全國各地有恃無恐,為非作歹。而清朝政府則采取保教抑民之策,有些“為地方官者,又或以甫定和約,惟恐滋生事端,遂一切以遷就了事,則奉教之計愈得,而不奉教者之心愈不能甘”。因為他們是懼怕洋人之輩,在解決教案、糾紛時,總是處處委屈求全,道歉賠款,袒教抑民,不惜殺害無辜百姓,貶謫、流放下級官員以討好洋人,所以更助長了傳教士們的囂張氣焰,變本加厲地橫行不法。教會勢力惡性發展,猖獗活動,激起中國人的普遍憤怒和反抗。善良而愛好和平的中國人也自動組織起來,掀起滾滾怒潮。他們挺身而出,舍得一身剮,也要同萬惡的教會勢力作鬥爭。
1862年,江西巡撫沈葆楨曾派人密訪,到民眾中探尋教案發生的原因,獲得個中實情。
問:你們紛紛議論,都說要與法國傳教士拚命,何故?
答:他們要奪我們本地公建的育嬰堂,又要我們賠他們許多銀子,且叫從教的來占我們鋪麵田地,又說有兵船來挾製我們。我們讓他一步,他總是進一步,以後總不能安生,如何不與他拚命?
問:我等從上海來,彼處天主堂甚多,都說是勸人為善,譬如育嬰堂一節,豈不是好事?
答:我本地育嬰,都是把人家才養出孩子抱來乳哺。他堂內都買的是十幾歲男女……
問:你們地方官同紳士主意如何?
答:官府紳士,總是依他。做官的隻圖一日無事,騙一日俸薪,到了緊急時候,他就走了,幾時顧百姓的身家性命?紳士也與官差不多,他有家當的也會搬去。受罪的都是百姓,與他何幹!我們如今都不要他管,我們隻做我們的事。
問:譬如真有兵船來,難道你們真與他打仗嗎?
答:目下受從教的欺淩也是死,將來他從教的黨羽多了,奪了城池也是死,勾引長毛來也是死,橫豎總是死。他不過是炮火厲害,我們都拚著死,看他一炮能打死幾個人,隻要打不完的,十個人殺他一個人,也都夠了。
正因為如此,在《天津條約》《北京條約》簽訂後,民教矛盾、衝突日益嚴重,全國各地反洋教鬥爭驟然增加,層出不窮,席卷東西南北。當然,也有部分清朝政府地方官員因不甘忍受不平等條約所帶來的屈辱,不能坐視傳教士們的胡作非為而參加到反洋教鬥爭中來。
1861年,爆發了《北京條約》簽訂後的第一個教案――“貴陽教案”。這是由法國天主教主教胡縛理慶祝《天津條約》《北京條約》簽訂,乘坐紫呢大轎示威遊行引起的。他的橫行無忌,肆意挑釁,激起貴陽人民和一部分地方官吏的強烈反對,青岩鎮的團丁將教會學堂焚毀,逮捕教民四人並綁赴法場斬首。法國公使出麵幹涉,逼迫清朝政府派人將《天津條約》《北京條約》20份送往貴州,並按指定地點張貼,另外還要求賠償教會損失,撫恤死者家屬。顯然,張貼不平等條約就是要以此束縛貴州的地方官,“借君命以壓疆臣”,可是這些官員並不順從,故意違抗。新任巡撫韓超把收到的20份條約告示交給胡縛理說:“要貼請自己貼出,本處官員不便代為發貼。”貴陽知府多文公開揚言:“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次年2月,因為法國傳教士慫恿教徒抗捐,破壞禮俗,貴陽開州知府戴鹿芝將該傳教士及教堂教師、教民等四人處死,並派人到各鄉搜尋教徒。是為“開州教案”。在法國公使的幹涉下,地方官被革職、發配、永不敘用,賠款12000兩白銀。
盡管清朝政府總是以屈辱退讓了結各處教案,但是人民的反洋教鬥爭卻此伏彼起,不斷興起。在越來越普遍的反洋教的吼聲裏,1870年終於發生了震驚中外的“天津教案”。起因是天津望海樓天主教育嬰堂有不少嬰兒、幼孩死亡。本來傳教士們舉辦育嬰慈善事業,是為了增加人們的好感,引誘窮人入教。他們以為窮人單是為了希望從育嬰堂獲得一個女嬰做媳婦,也會全家受洗,所以大量收容嬰孩,對於將嬰孩送給教堂的人給予酬金,卻不問嬰孩來曆,誘使一些地痞流氓惡棍為了酬金而幹起迷拐幼孩的罪惡營生。1870年6月,天津捉拿拐騙幼孩犯兩名,經審訊後處決。不久又拿獲一名拐犯,該犯當堂供稱“係天主堂主指使”,一個叫王三的教堂打手為之穿針引線。天津知府張光藻將這一情況報告給北洋通商大臣崇厚,崇厚答應會審王三。而就在此時,望海樓天主教育嬰堂又死去了數十名幼孩,人們群情激憤。
6月20日,天津民眾選派代表前往育嬰堂查驗,法國領事豐大業瘋狂地趕來,粗暴野蠻地將民眾代表逐出育嬰堂。21日,張光藻按照約定到北洋通商大臣衙門會審,不料,王三竟然翻供,崇厚也從中作梗,張光藻憤恨至極,拂袖而去。天津民眾聞訊後聚集到望海樓天主教教堂前示威,並與教堂中人發生爭吵。由於教堂中人無理取鬧,有人忍受不住便向教堂投擲磚石瓦片;有人還闖入法國領事署,想和法國領事講理。豐大業於是要求崇厚派兵前來彈壓,見隻來了幾名官弁,立即暴跳如雷,要去質問崇厚。隨從西蒙抓起一把大刀陪同前往。見到崇厚後,豐大業出言不遜,根本不聽對方的勸告、解釋,開槍恫嚇。剛走出衙門不遠,便遇上正向北洋通商大臣衙門行進的天津民眾,西蒙忙上前揚刀開路。當碰到尾隨民眾而來的天津縣知縣劉傑時,豐大業破口大罵,並開槍行凶,打傷劉傑的隨從高升。西蒙又掏出槍來向天津民眾連放兩彈。麵對窮凶極惡的洋人,天津民眾怒不可遏,奮起鬥爭,當場毆斃豐大業和西蒙,並將他們拋屍河中。憤怒的民眾乘勢衝入望海樓育嬰堂,救出100餘名幼孩,殺死傳教士數人,燒毀望海樓天主教教堂、育嬰堂、法國領事署和英國、美國教堂教所,共打死傳教士和洋人20人。
“天津教案”發生後,法、英、美、俄、德、比、西等七國聯合抗議,各國軍艦麇集天津、煙台,施加壓力。他們逼迫清朝政府屠殺民眾,懲辦地方官員。在曾國藩、李鴻章的查辦下,20名天津民眾被判處死刑(其中4名緩刑),25名地方官被革職、流放,賠款49萬多兩白銀,崇厚去法國進行所謂的道歉謝罪。
在“天津教案”的作用和影響下,全國各地的反洋教鬥爭進入新的發展階段。如果我們再進一步分析,就會發現:在自鴉片戰爭到義和團運動所發生的400餘起反洋教鬥爭中,從時間上來看,絕大多數都發生在《天津條約》《北京條約》簽訂以後;從地區來看,幾乎遍及全國。這也說明教會作為一種社會惡勢力日益猖狂起來,與不平等條約的庇護關係極大,結果直接侵害了中國民眾的生產、生活,侵犯了國家主權,從而導致中國人民的反抗。教會勢力的侵略與中國人民的反洋教鬥爭,構成《天津條約》《北京條約》簽訂後這一特定曆史時期社會矛盾的一個重要方麵。
竊得中國大門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