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噩夢...
“假若哪一日能將他殺死,這天下定然會太平。”
盤算不出大小的屋子,不知起於何處、亦不知終於何處的帷幕掛在前方,其餘都被無盡的黑暗吞噬。隱隱約約的聲音從那帷幕後傳出,不甚明晰,卻不知怎地聽出股甚為熟悉的陰狠來。攸霖微微皺起眉,小心翼翼地靠近,側耳便能將一切收入:
“但那皇甫傳人絕不會善罷甘休,以他性子,都不能善了啊。”
“豈止他,姓冷的亦難對付,稍有不慎便同歸於盡。”
似是都加以刻意壓製,攸霖完全聽不出其中區別,若非他們稍稍的間斷證明呼吸不一致,攸霖都該以為隻是一人在自說自話。
“怎樣,可是怕了?”這道聲線較之之前稍有不同,連男女都辨別不出。
“隱忍多年又拜他為大哥受盡天下人排擠,不就為了等今天?就這麼放棄我可不甘心!”
“嗬,不必擔憂,攸霖不死,天下難安,便是付了性命,我也自會……”
剩下的攸霖都沒能在聽成了,心緒波動極大的後果便是造出了點聲響,那些人驀然掀開帷幕便望了過來,手裏的匕首閃爍著耀眼的寒光,幾人神情都是似曾相識的陰狠,而那麵容又好似在哪見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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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霖猛地睜開眼深吸了幾口氣,才扶著牆緩緩坐起身來,怔忪了一會,抬起手擦掉額角的汗,朝門口低聲問著:“現在幾時了?”
“回丞相,現是醜時初。”某個不該出現在此處的聲音竟替代丫鬟回答了問題,門隨即被推開,穿著一襲如雪白袍的男子大踏步走進來,秋夜裏才有的點點寒意亦隨其的動作向攸霖撲來。
丫鬟在他身後將燈點亮,隨後卻步而出把門關緊。
輕輕側頭躲開那股寒氣,攸霖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扭回頭看向來人然後挑起了半邊眉毛,“冷尚書,你知道現在甚麼時辰嗎?”
“我剛剛已經回答了你呀,難不成右丞立馬就忘了?”雖是學著攸霖挑眉勾唇角,但男人本就麵容冷峻,又略帶麵癱屬性,此番舉動自然就顯得不倫不類,更兼這時乃大半夜,這麼一看自然就多了點陰森的味道。
攸霖低下頭捏住額角努力控製脾氣,“冷尚書,你深更半夜私闖民宅就為了說這句話?”
被提醒到了,冷簫以秒速踢掉鞋子脫了外套隻剩內衣,直接上床摟住攸霖的腰,也所幸攸霖雖樸簡,但畢竟貴為右丞,府內設施不能太過寒酸,床是不大,容下兩個成年男子倒也足夠。直到躺舒服了,冷簫才長長舒出一口氣:“哎呀,還是你這兒舒服。”
攸霖木著臉拿腳蹬他,都被他靈活躲開,還不小心把自個兒所有的活動能力搭了進去——整個身子都被冷簫壓倒並製著,不由歎道:“冷碎玉,你無聊得慌麼?”
“哎哎怎麼能說無聊呢,”冷簫連忙為自己辯白,“我在外頭聽得你呼吸不勻了,才進來看看。是做噩夢了麼?”
攸霖搖搖頭,又跟著點點頭,倒是自個兒笑了:“記不得,但總覺得很是心寒。”
冷簫隨他話語沉吟片刻,忽然道:“若要你覺得心寒,最輕都得你那兄弟叛你。但尉遲昭此人於江湖上極是好名聲,甚麼忠義之士甚麼少年俠客,我都聽得膩。與他談不上深交,卻也知他定了一人便全心以待,不像是會反叛之輩。”
“這段日子又無甚大事,你便是這般解析,也頂不了甚麼用。”逮準機會將冷簫從身上踹下去,攸霖索性也懶得再起身,“更何況我並不記得夢中有他出現。夜已極深,還是快歇下吧,明日還有大事要做。”
一提起這冷簫就頭疼,“你說……聖上這時候去隻單純為了祭天?”
“皇家事誰說得清,反正最近朝堂裏亂著呢。”裹上被子往牆那邊靠了靠,攸霖低低打個哈欠,“睡吧。”
“嗯。”冷簫輕輕應了一聲,抬手將燈都打滅,在黑暗裏睜了會眼,聽著攸霖呼吸漸勻,這才闔眸醞釀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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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
縹緲、仿若鬼魅般的聲音一直回蕩在頭頂,攸霖抬起頭望了望雲霧繚繞的山頂,順著小道緩緩上行——這山上的一草一木,就連路過的風都有種怪異的親切感。
攸霖說不清這種感覺,但他確信自己肯定沒有來過這裏。
這山應是極高,攸霖估摸著自己邊賞風景邊走已將近一個時辰,卻也不曾稍窺探得一點頂端。叢林幾乎就沒怎麼變過,攸霖確定自己沒有原地兜圈,全因著聲音漸漸弱化,行至某一處時更是恢複了山裏本應該有的寂靜,卻不知怎地生出股寒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