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書者,若朱贛所采,浹於九州;闞所書,殫於四國。斯則言皆雅正,事無偏黨者矣。其有異於此者,則人自以為樂土,家自以為名都,競美所居,談過其實。又城池舊跡,山水得名,皆傳諸委巷,用為故實,鄙哉!都邑簿者,如宮闕、陵廟、街廛、郭邑,辨其規模,明其製度,斯則可矣。及愚者為之,則煩而且濫,博而無限,論榱楝則尺寸皆書,記草木則根株必數,務求詳審,持此為能。遂使學者觀之,瞀亂而難紀也。於是考茲十品,征彼百家,則史之雜名,其流盡於此矣。至於其間得失紛糅,善惡相兼,既難為縷,故粗陳概。且同自鄶,無足譏焉。
又案子之將史,本為二說。然如《呂氏》、《淮南》、《玄晏》、《抱樸》,凡此諸子,多以敘事為宗,舉而論之,抑亦史之雜也,但以名目有異,不複編於此科。
蓋語曰:"眾星之明,不如一月之光。"曆觀自古,作者著述多矣。雖複門千戶萬,波委雲集。而言皆瑣碎,事必叢殘。固難以接光塵於《五傳》,並輝烈於《三史》。古人以比玉屑滿篋,良有旨哉!
然則芻蕘之言,明王必擇;葑菲之體,詩人不棄。故學者有博聞舊事,多識其物,若不窺別錄,不討異書,專治周、孔之章句,直守遷、固之紀傳,亦何能自致於此乎?且夫子有雲:"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知之次也。"苟如是,則書有非聖,言多不經,學者博聞,蓋在擇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