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串連鎖動作,這竟然出自那個軟綿綿的柳於陣之手!
他生擒了燕滕華!
“於陣,放開他。”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禦靈希卻命令他鬆手。
柳於陣傷得太重了,那出掌便是為奪禦靈希性命而來,即使燕滕華臨時手下留情,對於毫無內力防備的柳於陣而言那都是極要命的!
禦靈希將他拉開的同時,柳於陣便感覺頭暈眼花全身乏力,由此昏了過去。
“燕滕華殿下,這下子你可滿意了嗎?”禦靈希攫取而冷傲地看著燕滕華,拉著柳於陣席地而坐,毫不防備、拚盡全力為柳於陣輸送內力。
燕滕華麵無血色,他的柳於陣竟然為救另一個人而接他一掌?
手掌還有殘留著柳於陣身體的溫度,可是那個人不記得他了,他的存在被完全排斥在柳於陣的記憶之外……
肖子配在身邊說了些什麼他根本沒能聽進去,他感覺前所未有地空虛受挫,那些巨大的失落感在他血管裏每一寸血液中流動。
他險些親手殺了柳於陣。“子配……本王是個暴君。嗬。”
“王上,我們離開吧。”肖子配小心提醒,麵前互瞪的兩位王都不是省油的燈,萬一兩國因此交戰,那絕沒有比李雨樓更高興的人在。
燕滕華轉過身去,良久,終於鬆開了握緊的拳頭。
柳於陣在他身邊從來隻有受傷,即使讓柳於陣受傷,他還是希望把柳於陣留在自己的身邊,沒有原因,唯有一句想說很久卻始終沒有對柳於陣說出口的話。
“本王喜歡他。”燕滕華淡淡地道,聲音低沉中暗含著溫柔。“是本王又害他受傷了,本王不配帶走他。不記得也好。就讓他連那句話也忘了吧。”
燕滕華突然覺得,這漫山遍野的白茅草如今竟格外刺眼,白茫茫的,一如覆蓋大地的雪,掩埋了地下曾經擁有的美好。
這些被稱為“雜草之王”的白茅草很快會奪去山林的一切,就像他們總是奪去他的一切。
一旁的肖子配也同樣震驚,他心裏不說,卻不得不感歎禦靈希的所作所為,那人若不是瘋了那就是真愛,竟將自己的國土變作這樣!
能為柳於陣做到這般地步的禦靈希,跟能給柳於陣帶來無盡傷害的燕滕華,如果他是柳丞相,該選怎樣的生活一目了然不是嗎?
燕滕華自嘲地笑了,彎身隨手折下一支牢牢盤踞在地的白茅草,放在鼻尖輕輕地嗅著。
青草的味道,明明生長在郊野看似不太起眼,明明永遠隱藏在樹林不願與外界接觸,一旦植了根,野心繁衍起來,便會變成難以鏟除的毒株,荼毒這片樹林的所有。
禦靈希,你就是這種可惡的雜草。
白茅草在指尖折斷,燕滕華將它踩在腳下決然而去。
“子配,我們的計劃照常進行。被剛才的事耽誤,我們要追上李虎恐怕不能了。”
“王,”肖子配不是多事之人但也不會因此視若無睹,他知道他的王是怎樣的人,他們真的能繼續執行計劃?“今夜現在主道住下吧,計劃已亂,我們歇息過了再做打算。”
燕滕華毫不應答,步子從不停下。
“王……。”
燕滕華的心被某個人捏碎了,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跟柳陵一樣脆弱,能被柳於陣隨意折騰。他失去了父王,失去了妹妹,失去了柳於陣。
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是他擁有的可以失去的東西嗎?
他憎恨被人搶走東西的感覺,他憎恨背叛。可是,背叛人的分明是他燕滕華。
是他背叛了柳於陣所以失去了柳於陣,這樣還祈求柳於陣記起他然後再被他傷害嗎?嗬,柳於陣應當忘了這一切才好不是嗎?
月蘭被放走之前,她曾經問他:你到底把柳丞相當成什麼?
那一天起,他就發現自己不知道答案。他把柳丞相當成什麼呢?囚犯?寵兒?丞相?
既都是,又都不是……
燕滕華再度吸了口氣,胸腔裏憋了一股酸澀,卻沒有地方容它宣泄。
嗬嗬。
他是王。
他是暴君。
他……喜歡柳於陣……
柳於陣眼角的餘光捕捉到燕滕華轉身離去的畫麵。在意識極度朦朧之時,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地心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