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長長的睫毛無力地顫了顫,最終搭下了眼皮,他一定是累了傷了,看上去並不似先前那般木訥呆板。柳於陣這才想起來,剛才燕滕華可是狠揍了這人一頓。

柳於陣歎了口氣,將柳陵從馬背上抱下來,雙手如捧聖物一般將他好好護著,見柳陵還有些意識,他便輕輕晃了晃他的身子,“太子你還好嗎?李雨樓呢?”

柳陵儒雅的臉頰上出現了幾絲落寞,眉頭微微蹙起來,沒有答話。

柳於陣隻好帶著他進入禦靈國尋醫救治,他不懂使用內力,總不能就這麼放著柳陵看他死吧?“你再堅持一會,我帶你去看病。”

哪知道柳陵突然伸出他柔弱無力的手來,環住了柳於陣的脖子。

這麼個典雅高貴的殿下居然纏在他的身上不依不舍,即使到了今天柳於陣仍然會感覺到麵紅耳赤。他無法隱瞞的是,柳丞相對太子的情感總是不經意地流入自己心田,讓他怦然心動,讓他無所適從。

這好像是花心的表現,他沒有花心,他真的隻是喜歡著燕滕華。

柳於陣把他當孩子般哄著他道,“太子別擔心,臣在。”

一句簡單的話瞬間戳爆了柳陵淚點,明明內傷很重,意識模糊,摟著柳於陣脖子的他卻突然濕了眼眶。他不過很想很想他的柳丞相,為什麼所有人都要阻攔,願意幫他實現這個夙願的李雨樓又被如此壓製。

他真的很想柳丞相啊,那個親自執手教他書畫,那個無論何時都會陪伴在他身邊,那個懂他心意發誓永遠跟隨的柳丞相,他到底在哪裏啊?!

“臣在……”這是誰的答話?

是燕滕華害死了他的柳丞相,現在的柳丞相是假的,現在的柳丞相不喜歡他。

一切都是假的,柳丞相不會死,他不會死,他怎麼會背棄他的誓言無情離開,難道他忘了麼,“一生君,一世臣”,柳丞相若是死了,自己為何還活著,自己憑什麼還活著?

“太子醒醒,我們到村子了。”是誰在打擾他的回憶,他不想醒來,不想看到除了柳丞相以外的任何人,他什麼也不想麵對。

“太子?我知道你在睡,燕滕華一掌可打不死你。快起來,要是被小希發現我可很難解釋。”

這又是誰的懷抱?為何與柳丞相的一樣溫暖?

柳陵四處尋覓著溫暖,那個結實有力的身軀給了他莫大的依賴感。

“拜托你們給瞧瞧吧,我弟弟被壞人給打傷了,全身好似一點力氣都沒有。”

是柳丞相的聲音,是他的丞相,這是在做什麼呢?為什麼要推開他?閉著眼睛半夢半醒的柳陵四處抓握,揪著柳於陣的衣襟不肯放手。

“恩……傷得確實重,請公子帶他到房裏躺下吧,這樣子老夫沒法救治啊。”

“好吧。有勞您了。”

“不許救。”這又是誰的聲音?柳陵隱隱有些意識了,但隻要抱著他的人不放手,他便不想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事,“若是桂家敢出手救治柳國的人,我即刻下令滿門抄斬。”

柳於陣大驚失色,所謂墨菲定理的某一條:你越不想見到的人,偏偏越容易見麵。

此時柳於陣懷裏還抱著一個像女人似的粘著他的柳陵,他頓時一顆心七上八下,本來見到禦靈希就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現在更加尷尬。

相反,身穿錦繡錦袍的禦靈希並沒有衝他發火,隻是語氣中帶著滿滿的醋酸勁,“怎麼,於陣有本事逃,就沒本事麵對我嗎?我還以為刑警都很厲害。”

柳於陣退了一步,他並不知道從前禦靈希對柳陵抱有如何情緒,但現在他清楚得很了。

“小希,不管怎樣,還是先救救他吧。人命關天。”

禦靈希身後帶著精兵十人,從柳於陣踏入境域的第一時間他就已經得到了消息。他來回踱步,目光卻從未從柳陵身上移開過。還是那漂亮動人的容貌,還是那仿佛套著明星光環的高大形象,可禦靈希又仿佛有些不同了。

“桂家曾經便是亂救人,以至於跟魔教關係不清不楚。如果他們想要在這件事情上與我當麵對峙,我絕對不會手軟。”

禦靈希說罷,方才見到柳於陣帶著傷人入村好奇出來圍觀的人們盡數跪倒在地。“萬萬不敢,草民安敢與主上對峙。”

“小希!”柳於陣見到他們跪地,登時火氣上竄,“我以為你不是喜歡濫用權力的暴君。”

“若是我不來,於陣到了禦靈國就會來見我嗎?”禦靈希語氣輕浮,明明聽上去沒有慍火,實則上卻字字咄咄逼人。還不等柳於陣回答,他又道,“暴君,這句話明明是我們用來形容燕滕華的不是麼?於陣不是喜歡暴君麼,我若變成那樣,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