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可望望著遠方，道：
“你可知道，紅衣眾此次出來鬧一場，大西江山又將是硝煙四起，風雨飄零啊。”
白文選一驚，旋又搖頭道：
“王爺，子山雖非智多之輩，但今日一戰就已發覺紅衣賊寇不過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根本不足以威脅到我大西江山，何來飄零一說？”
“嗬嗬，子山，我且問你，你說紅衣眾不過是烏合之眾，隻是因為今日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想必他們倉促起事，定然沒有什麼出色的行動策略和行軍方案，可是為什麼在他們叛亂前，各地的官府就如同木人，渾然不覺呢？難道天下的官吏都像這黃老匹夫的兒子一般無能嗎？單就江浙來看，劉詢、穆大忠、王浩、趙士蘭這等蠅營狗苟之徒，哪個是善於之輩？又豈會察覺不到紅衣眾的異動？”
白文選恍然，原來各地都督、指揮使、知州早有察覺，難怪大事突發後王爺率軍過金陵時見過劉詢，他臨危不懼，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態度。不過白文選心中疑問更多：
“既如此，為何不在紅衣賊寇暴動前就各地扼殺之，安有今日之亂？”
孫可望冷哼一聲，道：
“子山你恰恰問到了關鍵處。”
言罷雙眼閃過厲芒，道：
“自大西建國三十餘年來，政局始終不穩，想太祖武皇帝英明神武，於華夏危難滅族之際撥亂反正力挽狂瀾，何等的殺伐決斷，何等的威震中華；可惜卻始終拿那些非孤等義軍（孫可望指的是李自成、張獻忠等起義軍）的豪強世家毫無辦法，此等豪強非孤等義軍皇親王族，卻兼並土地無數，其地方權力之大與我等皇親王族子弟無異，他們的子弟親族如同蠹蟲一般鑽入大西的朝堂之中，無處不在，所涉者涵蓋士農工商，已成尾大不掉之勢。”
白文選一付了然的神情，因為秦王殿下的宮中情況也是如此，各族世家大姓的子弟充斥宮內，從宮內執事到雜役再到大勝軍中各級將校多半都與前朝老人有著瓜葛。當年孫可望勸進武帝時，力爭要殺盡前明的土豪劣紳，結果被張獻忠一句“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給阻止了，每每想到此處，白文選這種和孫可望拉杆子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總是捶胸頓足不已。正所謂，不打到舊的土豪劣紳，他們怎麼能夠成為新的土豪劣紳呢？
孫可望繼續道：
“豪強世家雖名為我大西臣子，卻又有自家的勢力，我大西朝堂上如是主強臣賢，政治開明，則此等豪強尚不敢異動。可如今呢？小皇帝少不更事，聽信讒言，專寵六狗，弄的臣子心寒，今下紅衣眾蜂起，正是朝野動蕩之際，此等豪強世家哪個會真心向我大西，其中更不乏與前明餘孽、鄭明、滿清暗通款曲之輩，若何會盡力剿撫紅衣眾，安的多是坐山觀虎鬥漁翁得利的齷蹉心思，真是其心可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