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萬物俱靜。
除去鬆油燃燒不斷發出的劈啪聲,整個大營中絕大多數人都進入了甜美的夢鄉,除去嗬氣連天走在營寨附近的衛士,恐怕隻有中軍大營裏的周宗駿還沒有歇息。
早些時候李恢不聽軍令,勾結了一直與自己不對付的兩位副將年英、霍式俊帶走了半數精銳,前去截殺廣德、安吉二縣的援軍,對於他們,周宗駿真想全部統統斬首示眾,不過人家是楊青葉的親信,比自己這個空降的先鋒將軍要厚實多了,如果不是自己平日善待士卒,體恤百姓,恐怕此次被帶走的人會更多。
畢竟自己是個外來人,比不得人家根深蒂固的楊青葉嫡係。他們率軍而去,以先鋒軍被自己調教出來的戰力,還真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反倒是自己這邊,雖然山上隻有三千殘兵,但趙崇宇這三個大字就像魔咒一般在自己的耳邊嗡嗡叫著。
他打死也不相信德清縣令趙崇宇會孤守縣城,他們雖然隻有一麵之緣,兩日交情,但從這個年輕人的詞詞句句中,他能聽到無比的自信和空前的壯誌,所以,這絕對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這人就像一隻獵豹,現在指不定就在哪裏蹲伏著準備給咱們紅衣眾致命一擊。
“趙崇宇啊趙崇宇,你到底在哪裏?”
周宗駿看著地圖,眼睛都快眯成縫了,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現在他很無奈,要是身邊有個玄初先生那樣的恐怖的智囊就好了,一想到劉玄初,周宗駿就不無嫉妒,這樣大才寧肯去給一個小小的七品知縣當師爺,也不來我紅衣教助成大事,真是明珠暗投了。
“將軍,可曾休息?”
“未曾!”
“有探馬回報。”
“傳進來。”
一個緇衣小校推開營門,跪地道:
“將軍,捷報!楊帥已經攻取嘉興,現正固守以待仇尚義。”
“好!”
周宗駿一拍桌子,大喝一聲,隻聽見外麵突然嘈雜一片,不明所以,難道士卒已經知道嘉興大捷之事,正在慶祝?
“小何,外麵何事喧嘩?”
門卒噔噔噔跑將出去,未幾,以更加密集的步點跑回來,衝進門,大喊道:
“敵襲!”
周宗駿原本還掛滿笑容的臉孔瞬間凝固,腦子裏一直翻滾著的問題突然間解開了,不知是喜是怒地一巴掌拍散了案幾,提起自己的青龍偃月刀,大喊道:
“哈哈哈哈哈,我又栽在他手裏了,號令中軍隨我迎敵!我要再會一會那神妙的槍法!”
趙崇宇一千五百眾已經衝進營寨,四處放火,衣衫不整的紅衣眾立時混亂成一片,如同打蒙的雞鴨一般四處奔走,德清營舍了馬匹,全是步卒,統一長槍,見人便刺,趙崇宇衝鋒在前,專找指揮部下組織抵抗的軍官下手,所過之處,無一合之將。
風助火勢,紅衣大營又建在界橋山下的風口處,一時間火紅一片,火勢迅速擴散,紅衣眾也不知道來了多少敵人,人人丟兵棄甲四散奔逃。
周宗駿出的帳來,帳前隻聚攏了百餘名手下,且人人麵目潦倒,兵甲不齊,大火燒垮了馬廄,馬匹嘶鳴著朝外跑去,周圍全是呼喊逃命的部下,周宗駿大喝道:
“全部向我靠攏,我是先鋒將軍周宗駿!”
大火之中,效果不佳,隻收攏了三四百人,見情勢已經一發不可收拾,周宗駿領著部下朝營門而去。
“反賊哪裏走,吃我一槍!”
周琦看到了這個眾人簇擁的大官兒,立功心切,自領手下攔住去路,打頭就揮槍刺來,周宗駿一定神,見來人不是趙崇宇,青龍偃月打橫揮去,周琦隻覺得如有陣風撲麵,連忙收手,饒是如此槍身也被掃中,整個人橫著飛出去五步開外,打了兩個滾才從地上爬起來。
好大的力氣!敵將果然不是吃素的,周琦的虎口已經裂開,滑膩的血液順著槍身留到地上,不過他並不打算撤走,畢竟個人的武勇再強於戰陣之中也是有限,當下喊道:
“烏竹陣,休走了敵寇!”
手下百名士兵如同臂使,迅速前中後三排而列,長槍如同竹林一般直指周宗駿,隻聽前排小校在首位喝道:
“進!”
三排槍陣整齊劃一地微微抬起,約摸30度左右的角度然後放下往前一送,大隊跟著跨前一步,齊聲喝道:
“刺!”
“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