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飄下來的禮物02(1 / 1)

藏東西

孫道榮

冬冬兩歲了。兩歲的冬冬學會了走路,學會了簡單的話語,也學會了藏東西。

一次爸爸有急事要出門,卻怎麼也找不到手機,問冬冬,冬冬一臉無辜的樣子,搖頭晃腦,伊伊呀呀不知所雲。用座機打手機,手機卻關機了,毫無線索。一家人急得抓耳撓腮,無果。幾天後,打掃衛生時,從冬冬常坐的沙發夾縫裏,找到了手機。

這也許是冬冬第一次開始藏東西,誰知道呢。晚上一家人看電視,想換個頻道,一轉身,卻找不到遙控器了。冬冬專心在一邊玩玩具,他對大人看的又臭又長的肥皂劇根本不感興趣。遙控器顯然是讓冬冬給藏起來了。可是,藏在哪兒了呢?這是冬冬的秘密,除非你同意讓他看卡通片,否則,這個秘密你甭想打開。要命的是,也許十幾分鍾後,冬冬自己也會忘記這個秘密。這時候,要想找到遙控器,隻能發揮一家人天才般的想象力了。

冬冬最喜歡爺爺和他玩的一個遊戲:爺爺一隻手握著一粒糖果,攤給冬冬看看,然後,將手握起來,藏到背後,再拿出來,吹口氣,攤開,耶,糖果不見了。冬冬纏著爺爺,一遍遍玩著這個遊戲,太神奇了,爺爺手心裏的糖果,怎麼轉眼之間就消失了呢?冬冬對糖果的興趣,遠遠沒有對爺爺吹的那口氣大,他迷上了可以令一件物體瞬間消失的神秘的仙氣。

冬冬開始經常將一些小東西,緊緊地握在小手心,然後對著小手長長地吹一口氣,攤開,看看他們還在不在。結果一次次令冬冬大失所望,那件寶貝還乖乖地躺在手心。這是向我們的冬冬示威呢。他一次次向握得緊緊的小拳頭吹氣,腮幫子憋得通紅。不要笑話我們的冬冬,用不了多久,他也會對著手心吹一口氣,就將手心裏的東西吹掉。

奇跡之門,就這樣打開。

冬冬吹一口氣,媽媽剛剛放在洗衣機上的戒指,就不見了;冬冬吹一口氣,爸爸剛才還在用的打火機失蹤了;冬冬吹一口氣,大人隨手放在茶幾上的車鑰匙找不到了;冬冬吹一口氣,他自己最喜愛的玩具倏忽消失了……而幾小時後,幾天後,或者更長時間後的某一天,你會在皮鞋裏、米桶裏、枕頭下麵、一本書裏、某個抽屜的夾層,總之你絕意料不到的某個角落,突然發現媽媽的一枚發夾,爸爸的那隻手表,爺爺的收音機,奶奶的老花眼鏡……不用說,這都是冬冬的傑作。淘氣的冬冬,使生活陷入紛亂,有點糟糕,卻也使原本平淡的生活,忽然多了一分意料之外的驚喜。

慢慢長大的冬冬,不久還會喜換上捉迷藏,將自己掩藏起來,摒住呼吸和心跳,讓小朋友或大人四處尋找;再大一點,冬冬讀書了,學會了寫字,他會迷上日記,他有太多的話,需要對自己說,而他的日記本是帶鎖的;長大成人的冬冬,還可能學會藏一點私房錢,他的某本書裏,會夾著一張發黃的異性同學的照片,或一封厚厚的信什麼的。

冬冬是我們的孩子,也是若幹年前的我們自己。我們和冬冬一樣,從一粒糖果開始神奇的遊戲,學會了藏東西。而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需要掩藏、收藏和珍藏的東西,會越來越多,我們的生活會越來越複雜,也越來越精彩,我們準備了很多帶鎖的抽屜、房門,將那些珍貴的東西藏起來,而人生最大的秘密,我們會埋藏在心底,獨自回味。內心深處,是我們最安全的藏寶之地。